不需要我存在的世界 09

　　不知道該找誰求助的情況，我撥了通電話給那名酒保──也就是自稱會幫助我的Beta──大概報了旅館地點跟房間號碼，過了一小時左右，他便和他的Alpha男友來接我。

　　進門看見努力爬去開門後癱軟在地上的我，似乎見怪不怪，二話不說扶著我去廁所催吐，嘔出一堆在發情作用消失後，只剩苦澀及腥臭的精液。我一邊流淚一邊讓他們幫我穿上褲子，接著在他們的攙扶下，到醫院掛急診。

　　我一臉慘白，坐在醫生面前看著照出來的X光照，說沒有骨折是不幸中的大幸，但生殖腔以及腸道撕裂程度，勢必要開刀住院治療。聽到接下來可能會負擔龐大的醫療費用，又讓我的臉色更加難看。

　　跟醫院租了拐杖，我和酒保及他的男友，到醫院附近的餐廳休息順便吃午餐。我點了低消的果汁，但卻連喝飲料的食慾都沒有。

　　「……雖然現在自我介紹有點晚，不過我叫劉蝶，」酒保接著握住他男友的手，說：「我男朋友是陳光段。」

　　「……王子鳶。」我淡淡地回答。

　　「你應該用了吧？Omega賀爾蒙。」

　　看著劉蝶冷靜的表情，儘管我的內心想揪住對方的領口，並在他漂亮又乾淨的臉龐揮上一拳，但我實在疲憊到連抬起手都覺得困難。

　　「我受夠了，我們走。」陳光段不耐煩的扭著劉蝶的手，硬是要將他拉出醫院，劉蝶也不甘示弱，粗暴的將手抽了回來，兩人都從座位上猛然站起，面對面很瞪著彼此。

　　「陳光段你做什麼？」

　　「你現在是要為了這小子跟我吵架？也不想想他從剛才到現在都是什麼死樣子？」

　　「他現在身體是什麼情況，你剛才沒看到？」

　　劉蝶的情緒激動，和一開始在路上碰見乾淨冷漠的他判若兩人。我努力從座位上站起，隔著桌子將兩人的距離拉開：「拜託……不要在這裡吵架。」

　　陳光段用力拍開我的手，拿起外套轉身離開餐廳。但我餘光瞄到他只是抽出口袋的煙，在餐廳外抽菸，並沒有賭氣直接離開。而劉蝶也漸漸鎮靜情緒，再次的向我道歉。

　　「你第一次用『這個』也是這樣嗎？」我疲倦的吸了口果汁，酸甜的滋味在口中擴散，稍稍緩和了葉紘泰的精液苦味。

　　「Omega賀爾蒙？」劉蝶的臉上沒有笑容，反倒桑白了幾分。沉默許久，才緩緩點頭：「我的初戀是個人渣，當時我沒有你幸運。」

　　如果相較之下我的情況算是幸運，那麼劉蝶曾經遭遇過的事情又會是多慘烈？但眼下能確定的是，施打Omega賀爾蒙並不會致人於死地──吧？

　　「施打Omega賀爾蒙不會死人的。」劉蝶咧開笑容，看穿我的心思。「但過程真的很痛苦。」

　　「謝了，這安慰很有用。」我扯開笑容並挖苦了他，他也輕握住我的手，這讓我有些安心感。

　　「我先去安撫我男友，建議你可以趁現在跟保險公司什麼的聯絡。」

　　「好。」


　　臨時跟公司請了長假，接著聯絡保險公司詢問醫療保險的事情。總算是讓剛才不安的情緒穩定了不少，存款還夠付這次手術及開刀的費用。

　　和劉蝶跟他男友道別後，辦完住院手續就準備入院檢查。在入院之前，我回到破舊的公寓裡翻出小行李箱，準備住院的盥洗用具及衣物。要母親一個人好好照顧自己後，便離開住處。

　　傍晚的夕陽再次將世界灑下金黃的光芒，要不是現在杵著拐杖走路，我滿想到公園找張長椅坐著休息，享受短暫溫暖的時刻。

　　「子鳶？」

　　才一離開公寓，便聽見熟悉的聲音喚著我的名字，我也隨之抬起頭，望著對方的臉龐：「朝寧，你怎麼在這裡？」

　　「你沒回家，也沒有看我發的訊息。」朝寧穿著西裝，似乎是剛下班。不過這條道路並不是他上下班必經的道路，或許剛好路過，又或許是刻意繞過來找我。

　　「抱歉。」我在跟保險公司聯絡的時候就已經發現朝寧傳訊息給我，但身體及心理情況太過疲倦，我選擇直接無視，原本打算一切安頓好的時候再跟朝寧聯絡，卻沒料到在這時候碰見了對方。

　　「你怎麼杵著拐杖？你現在要去住院？哪家醫院？我跟你去。」

　　「……沒關係，你回去吧。我叫了計程車，一個人可以的。」

　　看見朝寧露出驚慌的表情，我的內心竟然有一絲絲的喜悅。我試著露出笑容讓朝寧感到安心，但這卻讓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情緒也隨之激動：「至少讓我陪你到醫院，計程車來了，我們走。」

　　時機也太過剛好，預定的計程車真的開到路旁，朝寧也二話不說開了車門坐上去，我也只好順了他的意，現在撕裂的傷口仍然非常疼痛，抵達醫院，坐在輪子上讓朝寧推著我到病房，看著他忙於整理我帶來的盥洗用品、以及處理好手續，我緩緩握住他的手，跟他道謝。

　　「不管你出了什麼事，有我在。」朝寧看見如此虛弱的我，剛才賭氣也消了大半，終於露出我熟悉的笑容，在我的額頭上烙下溫柔的一吻。

　　「現在時間晚了，明天做完檢查後院方就會安排開刀時間。」我說：「朝寧你上班也累了，先回去吧。我再傳訊息給你。」

　　「……一定要傳喔。」朝寧思考了片刻，才終於答應這次先聽我的，回家好好休息。

　　朝寧離開病房，我鬆了口氣滑開手機，除了沒有讀朝寧傳送的訊息外，葉紘泰的訊息我也沒看。當然，葉紘泰還不知道我出了什麼事，我也還在思考明天要不要把事情真相告訴朝寧。

　　其實我知道我與朝寧的關係，總有一天必須做出選擇。並不是因為情人節撞見朝寧跟他男友約會，又或是從劉蝶那裡得來的Omega賀爾蒙將事情變得更糟。

　　而是我一直都不願意面對，一直以來都在逃避。明明下定了決心，卻又總是在關鍵時刻退縮，狠狠傷害了所有我身邊的人。

　　有時我會想，若是一開始我就接受自己不會轉變成Alpha，那麼母親是不是就不會被父親的家人討厭？若是我不奢求體會性愛，那晚就不會被葉紘泰約去旅館，甚至還愛上他。

　　若是我答應李欣蕊的告白，同意兩個Beta互相慰藉，那我或許就不會遇見朝寧，也不會沉溺在朝寧溫暖的懷抱中無法自拔。

　　若是打從一開始我就不存在，一切似乎都不會走到如今糟糕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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