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同級生

　　「偷東西的人，請舉手。」

　　講台下的學生們個個閉上雙眼，靜靜地、雙手只是放在大腿上，沒有任何人舉起手。站在講台上做出這種要求的老師，輕嘆了口氣，又說：

　　「好吧，大家睜開眼。既然沒有人承認，那這件事我們之後再討論，先繼續進行課程……翻開第一百五十頁……」

　　從開學以來發生第幾次了？上完體育課後，回教室更換衣服時，納斯發現收在櫃子裡的便服不翼而飛。起初尋求老師協助，但隔天就在櫃子最深處發現那套被偷的便服。

　　幾次之後，大家甚至傳出是不是納斯想尋求大家關注才謊稱便服被偷，甚至不把這當一回事，反正騷動過後的隔天，衣服就會自動回到納斯的櫃子裡。

　　「一定是求關注吧？那種人這麼噁心，誰會想偷他的衣服？」

　　「噓，他進教室了。」

　　納斯緩緩抬起頭，望著教室裡剛才嘲笑他的同學，又緩緩垂下頭，回到位置上翻開自己剛從圖書室借來的小說。

　　納斯個性內向，加上過長的頭髮幾乎蓋住半張臉，邋遢的感覺讓周遭沒什麼人願意接近他。個性使然，納斯也從沒想過要主動與別人談話或深交，獨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他來說就是種幸福。

　　對於剛才嘲笑他的言論，納斯也曾經問過自己。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迷糊了，把便服塞得太深沒有察覺？

　　在經歷過幾次「老師的偵查」後，納斯也漸漸地不尋求老師的幫助。除了沒什麼效果外，隔天衣服自己就會出現，其實納斯也不是那麼困擾。無論犯人是誰，目的為何，只要納斯不去在意，過久了對方或許就會無趣並且罷手。

　　放學鐘聲一響，大家紛紛開始收拾書包，有些人開始討論等等要不要去哪間速食餐廳吃飯，而納斯默默地將小說放進書包，想要盡快回家讀完之後的章節。這本愛情小說與以往讀的不太一樣，作者的敘事手法新穎，帶入了現實考量，讓納斯十分著迷。

　　他的腳步從來都沒有這麼輕盈過，每次穿著運動服回家的日子總是讓他覺得鬱悶，但今天因為那本小說的關係，納斯甚至忘記今天便服被偷的事情。

　　之後為了得到主角的注意力，男主角到底會怎麼做呢？

　　回家的路途才走到一半，納斯實在忍不住了。他繞到旁邊的死巷，將書包裡的小說翻出來，正要打開來閱讀下一行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耳熟的女生聲音。

　　他緩緩抬起頭，發現對方是同班的女生，而且正被三個同校制服的男生糾纏不放。納斯慘白了臉，對於遇到這種事情的對策他完全沒有頭緒。一般人都會上前去幫助吧？更何況對方又是自己的同學。

　　但是，但是，但是……

　　納斯緊緊抱著書包，懦弱及恐懼侵蝕著他的思緒，身體卻擅自動了起來，他幾乎是整個人往對方衝撞上去，而他十分訝異對方還因此被自己撞倒在地！

　　「住、住手！沒、沒……沒看……見，她很……困擾嗎？」納斯緊緊抱著書包，擋在同學與不良少年之間，沒等對方回話，納斯一把抓住同學，拔腿就跑。

　　現在的他，一心只想逃。他害怕與人相處，更別說起糾紛。交談的眼神，又或是輕藐的態度，都是讓他卻步與人往來的原因。剛才的情況，十分有可能進展成暴力場面。納斯不喜歡暴力，也害怕被打，逃跑對他來說是唯一也是最好的選擇。

　　當納斯回神過來，他已經拉著同學跑進家附近的便利超商。公共場所又有監視錄影器，不良少年絕不可能會在這種地方鬧事。

　　「謝謝你剛才救了我，我就知道賈納斯的個性不壞。」

　　納斯搖搖頭，說：「換作是你，你也會這麼做的。」

　　「呵，大概吧？但是賈納斯你真的很勇敢，謝謝你。那麼明天學校見。」

　　與同學道別後，納斯在便利超商坐了一會才回家。

　　不知怎地，明明剛才是那麼急迫想知道小說的內容，如今他的內心卻被同學溫暖的笑容佔滿。那份溫暖也渲染了他的內心，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出一抹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淡淡微笑。

　　隔天上學，納斯如往常一般把自己的儲物櫃裡的東西翻出，通常在最深處就能找到昨天被偷的衣服。但這次裡頭除了納斯本身放置的雜物之外，什麼都沒有。

　　一直以來的規律產生了變化，小偷並沒有把衣服還給他。納斯抬起頭，不安地看著同學們的打鬧嘻笑，一震暈眩感襲來，讓他開始有點想吐。這時上前關心他的，正是昨天他解救的那名女同學。

　　「賈納斯，怎麼了？有找到衣服嗎？」

　　「沒有，這次對方沒有把衣服還給我。」

　　「怎麼會？那麼，我們請老師再幫忙處理看看？」

　　冷漠且敷衍的眼神及態度，同學們之間的嘲弄與輕視，那些巨大且沉重的壓力納斯必須再經歷一次──他緊緊摀住嘴巴，推開女同學以最快的速度往廁所奔去，衝進廁所後對著馬桶就是一陣嘔吐。

　　消化到一半的早餐散發酸臭噁心的味道，一股又一股的從喉嚨嘔出，納斯全身發著冷汗，虛弱地靠在牆上呼吸，他覺得自己已經被逼到極限，他恐怕是無法再受到任何打擊。

　　納斯坐在位置上，翻開課本，看著講台上的老師以及坐在周圍的同學，總是想著他們為什麼能夠如此平淡地度過每一天？是怎麼能夠與同學們嘻笑打鬧在一塊？雖然彼此之間不過是一公尺的距離，但實際上納斯覺得他與同學之間隔了好遠。

　　這樣的他，成為霸凌的對象一點都不奇怪。

　　他將嘴角的嘔吐物抹掉，在洗手台漱了口，抬起頭後，便看到身後站了一位男生。那人眼神冰冷，是混濁的綠色，染了一頭金髮，看起來不太好惹。在這個時間出現，大概是跟自己一樣都翹了課。

　　納斯想著對方大概也是要洗手，便趕緊離開，卻沒想到被對方拉住，他驚恐地想要將對方甩開，卻發現對方的力道很大，根本甩不開來。

　　「放……放開我……！」納斯被對方逼到牆壁邊緣，卻無法拉開兩人的距離，對方幾乎是快貼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是誰偷你的衣服，」對方說出的話讓納斯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對方竟然知道這種情報。「放學後我會去你們班上找你。」

　　「沒關係……衣服……就算了。」現在對納斯來說，衣服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就算之後對方都不打算還他，他也不打算繼續追究下去，比起執著尋找衣服，伴隨著周遭給予的嘲笑與壓力，納斯覺得不如就默默承受，對他來說會比較好。

　　「所以你就放任對方不管？」

　　納斯點點頭，他就是這麼打算的。

　　「嗯，好吧。」對方露出微笑，鬆開納斯的手臂，轉身緩緩離開廁所。

　　惡作劇在那天起變得更加嚴重。除了衣物之外，水瓶、文具用品等等小物接連著消失，或是在納斯倒垃圾時發現被人惡意丟棄在垃圾車裡頭。帶著垃圾異味的用品回教室，總是會被同學投向怪異的眼光，於是納斯便會偷溜進舊校舍，或是到圖書室外的洗手台清洗自己的用品。

　　而這段期間，女同學是唯一不對自己投向怪異眼光，或是嘲弄對待的人。她常常幫助尋找他消失的用品，事後還會一起清洗，久而久之，他們感情變得很好，納斯甚至開始推薦她看自己喜歡的小說。

　　女同學的善良漸漸改變了納斯，他將邋遢不堪的頭髮剪短，原先藏匿住的半張臉現在露了出來，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有精神。被誇獎後納斯不禁紅了雙頰，此時的他深信，只要與對方相處的一天，他就能撐過這些巨大的精神壓力。

　　「你們看到了嗎？他剪頭髮了。」

　　「看到了，好噁心。」

　　「改變形象是怎樣？妳常跟他混在一起，他該不會是想追妳？」

　　「不可能啦，」在同學之間的壓力下，事情在毫無經過思考及修飾之下脫口而出，成了並不能算是違心之論的話語。「對方是那個賈納斯耶？」

　　抓著剛清洗完的上衣，納斯靜靜地站在教室外聽著班上同學與女同學的對話。教室裡頭的笑聲讓他心臟像是被刀割般地刺痛。他曾認為對方並不會像那些人一樣用言語的方式傷害他，他緩緩走進教室，教室裡的嬉笑聲瞬間停止。

　　納斯垂著頭，默默坐在位置上。沒有了瀏海，他就像是赤裸裸地坐在眾人面前接受宰割。無論女同學試圖想跟他解釋什麼，他都緊緊閉著薄唇不做回應。

　　最後一根稻草已經被壓毀，納斯對於如此絕望的霸凌毫無辦法，但他卻迫切地想要得到寧靜。

　　當他回過神來，他已經站在頂樓上，天空一片橘黃，黃昏的晚風吹撫在他乾瘦的身軀上，他想，還好最後看見的景色算是十分漂亮。

　　「你想做什麼？」

　　一名眼熟的男同學往自己走來，納斯很快地就認出對方，綠色的眼睛以及金髮，正是之前在廁所粗暴拉住自己的不良少年。

　　「……跳樓？」納斯淡淡地說。

　　「是嗎？」沒想到對方只是笑笑，又說：「如果你死前跟我去一個地方，我會很高興的。」

　　納斯看著對方的綠眼閃著光芒，揚起的嘴角感覺並不是發自內心微笑。無論對方的目的為何，既然自己都要尋死，那不如就完成對方的心願吧？

　　納斯緩緩點頭，讓對方牽起自己的手，帶離學校頂樓。

　　對方身體的溫度透過手掌傳遞過來，納斯只是安分地讓對方牽著，帶往他想去的地方。然而那地方也只是學校的圖書室罷了。

　　那人要納斯坐在位置上，過不久便拿了一本書遞到納斯面前。納斯仔細一看，便瞪大了雙眼──

　　「這本小說……」納斯非常喜歡這作者敘事手法，他原以為前陣子看的那本是作者的最後一部系列，沒想到還有他沒看過的故事。他激動地接過那本小說，翻開了推薦序開始閱讀。

　　「前陣子看到你手上拿著這作者的小說，就在想你會不會也喜歡他的作品。」那人的聲音讓納斯回過神，他將視線拉離小說，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不良少年。

　　「謝……謝謝你。」納斯點點頭，說：「喜……我很喜歡。」

　　那人露出微笑，像是安撫小動物似的摸著納斯的頭，說：「現在天黑了，我送你回家。」

　　當天晚上，納斯滿腦子都是小說以及那名不良少年，對於他的出現，以及他的說法，自己似乎除了在廁所以外的地方見過他。同時，納斯也驚覺盤旋在自己腦海中那些雜亂了思想已經消失無蹤，他闔上眼，第一次期待隔天上學。

　　隔天一早，納斯打開家門，便看見昨晚的不良少年家門前等他。

　　「早安。」對方露出好看的微笑，說：「昨晚熬夜把小說看完了？黑眼圈有點明顯。」

　　「沒有看完，」納斯搖搖頭。「看了一點。」

　　對此，不良少年也只是笑笑，納斯害怕地抓緊書包，不時偷瞄走在自己身旁的對方。就在此時一個尖銳的聲音喚住前進的兩人，納斯抬起頭，才發現是之前一直在幫助自己的女同學。

　　「賈納斯……！」

　　女同學慘白了臉，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納斯卻根本沒辦法好好聽對方把話說完，就被一個強勁的力道拉著跑。

　　「你在做什麼？她好像有話要說！」

　　「跟那種人沒什麼話好說的。」對方冷冷的回應，在轉彎處終於停止了腳步，稍稍放鬆了抓住人兒的力道。

　　「什麼意思？」納斯對於不良少年沒頭沒腦的舉動十分困惑。

　　「……她就是霸凌你的兇手，知道這件事情後，你還想跟她說話嗎？」不良少年冷冷地看著納斯，繼續說：「在加害你的同時扮演同情的角色接近你，我看見她的行為，所以私下找她談過。」

　　納斯回想起，在廁所之前他的確遇過不良少年一次。那次是在校外的巷子內，敵不過小說後續的好奇心，恰好撞見被糾纏的女同學。

　　沒想到那並不是糾纏。納斯僅因為對方的外貌就擅自斷定對方是不良少年，種種的罪惡感襲上，讓他瞬間愧疚到無地自容。

　　就在對方試著想要幫助他時，女同學再次傷害了他。納斯明白，他的外表陰沉，個性也不討喜，然而面對這樣的他，對方竟然在納斯的拒絕後不放棄、持續想要幫助這樣的他。

　　「對不起……」納斯抓住對方，儘管是這樣如此差勁的他，也必須好好地為自己的過錯道歉才行。並且──

　　「謝謝你，一直以來都在幫助我。」

　　對方揚起嘴角，搖搖頭。

　　在那之後，納斯的心境有了很大的變化。女同學不再做任何欺負納斯的事情，更沒有再與納斯做接觸。而納斯也知道對方的真實身分，對方的名字是安克夏，頭髮的金色是天生的，根本不是什麼不良少年。

　　互相了解後，兩人的關係急速拉近，現在不僅是上下學，有時下課或午休安克夏都會來班上找納斯。大概對方是西方混血的關係，個性也比較開放，完全不介意其他人的閒言閒語，直接反坐在納斯前方的位置，看著納斯讀小說，偶爾聊平凡不過的小事。

　　與安克夏聊天後，納斯才發現自己能夠與其他人正常對話，他開始試著多與對方四目相接，與老師或同學做簡短的談話，一點一滴地建立起自信心。對於納斯的變化，班上許多同學開始對他改觀。

　　從陰沉到有些寡言，現在甚至有些同學漸漸明白納斯內心的善良之處。

　　「賈納斯，這本書還你。」

　　

　　一本書突然出現在安克夏與納斯面前，兩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著對方。而納斯點點頭，緩緩接過那本書。

　　「真的很好看呢，出後續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喔。」

　　「嗯。」

　　「交到朋友了？」安克夏將納斯手上的小說拿走，插入書籤後緩緩闔上。

　　納斯點點頭，多虧了安克夏，他也開始與班上同學交談，有些對於納斯看的書籍有興趣，於是納斯便推薦他們看幾本自己喜歡的小說。但他總覺得安克夏似乎不太開心。

　　放學後，兩人也只是肩並肩靜靜地走著，納斯不知道是哪裡讓對方不開心，而安克夏是幫助自己最多的人，納斯是絕對不會希望兩人的關係就不明不白地變差。他主動地抓住安克夏的手，男人疑惑地低頭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將納斯甩開。

　　「明天見。」聽見男人的話語，納斯緩緩抬起頭，才發現他牽著安克夏後竟不知不覺地到家了。他第一次打從心底希望不要那麼快回家，至少在對方心情恢復之前──

　　「怎麼了？」安克夏看著不願意放開自己的納斯，疑惑地問道。

　　「你不開心？我交到朋友。」

　　安克夏只是微笑，而沉默就代表著承認。他無法對納斯說出違心之論，但他也明白納斯交到朋友是遲早的事情。兩人身在不同的班級，他也盡可能地在空閒時過來陪伴納斯。

　　但終究是敵不過同班同學。

　　「早點休息吧，我先回去了。」安克夏將自己的手腕從納斯手中抽回，無論當下納斯想對他說什麼，他也無法冷靜地聽完。

　　內心逐漸彭發的黑暗在撕裂他的理智，然而他束手無策，只能淺淺地笑著看著自己塑造出的納斯漸漸成為別人的東西。

　　「一起吃晚餐吧！」納斯再次拉住安克夏，內心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能放任這種情感在對方心中醞釀。安克夏是自己重要的存在，是曾經拯救過自己的存在，所以納斯也必須幫助對方，直到打起精神才行。

　　在晚餐開飯之前，安克夏便先在納斯的房間裡等候。兩人攤開作業，這才讓納斯實際上明白兩人成績的差異。這也讓納斯藉機會請安克夏教導他不會的科目，原本只是晚餐的邀約，卻發展成課後輔導，這是納斯完全沒料想到的。

　　為了讀書方便，納斯的母親將飯捏製成飯糰，並將料理裝在小盤子上，端到房間讓兩人食用。

　　「下次去夏的家玩吧？」結束完作業，時間也快十一點，納斯送安克夏到門口時，開心地拉著對方的手說道。

　　沒想到安克夏搖了搖頭，拒絕：「我家只有我一個，沒什麼好玩的」

　　「父母呢？」

　　「都在國外，只有我一個人在這。」

　　自有記憶以來，家人就陪伴在納斯左右。然而在學校的孤寂感，不過是幾天就讓納斯痛苦不堪。沒想到安克夏竟然獨自在這裡生活，卻又堅強地像是完美的存在。納斯不敢想像換作是他，他又能不能像安克夏如此堅強。

　　「你不是一個人，」納斯微笑。「你還有我。」

　　說出的瞬間，納斯十分意外自己的竟然會說出這種話語。他是以什麼角度說出這番話的？為什麼能夠心平氣和地說出這番話？聽見這話的安克夏，又會露出什麼表情？

　　在納斯被自己弄得思緒混亂的時候，對方突然將臉靠近自己，唇瓣之間的觸碰，溫熱且柔暖，納斯看著緩緩離開自己的安克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說得也是，晚安，明天見。」只見對方露出笑容，緩緩離開。

　　納斯則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真是無聊。

　　安克夏手上拿著的是老師委託轉送的公文，走在教學棟與辦公處銜接的長廊上，他不耐煩地看著一旁的球場。現在這個時間是後段班級的體育課程，吵雜的嘻笑讓他覺得刺耳。

　　雖然他並不是特別聰明，但還算懂讀書技巧。加上外表也不差，學校生活在一般人眼裡可說是多采多姿。不過名列前茅又或是不缺女人──安克夏並不喜歡這種生活。

　　反正這邊的課程到了二年級下學期結束，他就會回到英國的學校。

　　「對──對不……起。」

　　一個細小的聲音讓安克夏從思緒中抽離，他往聲音來源看去，看見的是一頭頂著毛躁亂髮的男人，唯唯諾諾地站在離自己三步左右的地方。

　　「你有……被球打到……嗎？」

　　安克夏低下頭，看見腳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顆棒球，便彎下身幫對方撿起。說：「沒有。」

　　「太、太好了……謝謝你。」

　　對方抬起頭看著安克夏，過長的瀏海在那瞬間往兩側分開，這才讓安克夏看到對方的長相。他愣了一會，才緩緩將棒球放到對方手裡。

　　看見對方慌張地跑回球場，安克夏呆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賈納斯你在做什麼啊？撿球撿太久了吧！」

　　賈納斯……是他的名字嗎？

　　那天，是納斯的便服第一次被偷竊的日子。

　　ＯＯＯ

　　「偷賈納斯便服的兇手，就是你吧！」

　　原本跟班上的同學約好一起去唱歌，沒想到途中被一個不認識的女人攔截。安克夏的臉上只有滿滿的不耐煩，沒記錯的話，這女的也是後段班的人……可能跟納斯是同學。

　　就在安克夏想無視對方，帶著朋友離開巷子時，沒想到納斯卻突然衝到他們倆之間，將女同學擋在身後保護她。「住、住手！沒、沒……沒看……見，她很……困擾嗎？」

　　在說完的瞬間，納斯便抓住女同學逃跑。

　　這算什麼？那女的是誰？為什麼納斯可以抓住對方的手？安克夏冷冷地看著漸漸遠離的兩人。內心有著他從來沒有過的妒忌感。

　　即使在那之後和同學唱歌，安克夏也完全沒有興致，腦海不斷回想起剛才納斯對著自己展現出敵意的表情。他應該要怎麼做，納斯才能對他傾心？

　　當他在走廊上看見納斯僅僅摀住嘴、往廁所奔去的時候，他也擔心地跟上前去。果然納斯在廁所裡狠狠地吐了，但儘管他想試著接近納斯，卻被對方拒絕。現在對於人兒來說，自己不過就是威脅同班女同學的壞人。

　　焦躁不安漸漸侵蝕著安克夏的理智，而那次之後，納斯受到的惡作劇變得更加嚴重。

　　ＯＯＯ

　　安克夏露出笑容，看著臉色慘白的納斯，恐懼地看著掛在房間牆上的衣服。那件衣服並不是安克夏的，而是前陣子自己被偷的便服。

　　因為下周期末考，數理是弱項的納斯便請安克夏教導他。加上前陣子自己也提出要到安克夏家玩，於是順理成章地變成周末到對方家住兩天一夜的行程。

　　但納斯卻沒想到會在安克夏的家發現自己被偷的便服。

　　「納斯？」

　　安克夏輕喚著呆愣的人兒，對方緩緩低下頭，斗大的淚水奪眶而出。

　　「為什麼……我以為夏……只有你不會欺負我……」

　　安克夏將納斯擁入懷中，吻著對方濕潤的睫毛試著安撫對方的情緒。「對不起……因為我太不安了。」

　　「……不安？」納斯抬起頭，看著安克夏苦惱的表情。沒想到堅強接近完美的安克夏，竟然也會有不安的時候。

　　「就如我之前說的，我父母在國外，只有我一個人。孤獨感侵蝕著我，不安感讓我很難入眠。所以……我就偷了你的衣服，納斯的味道，讓我感到安心。」

　　被突然的告白，納斯感到害羞的同時也覺得複雜，自己前陣子也有被混亂的思緒控制過，導致差點跳樓自殺的局面，或許安克夏也只是被控制，才做出偷竊這種事情。

　　那如果是幾件衣服，就能拯救安克夏，納斯覺得無所謂。

　　他緩緩抬起頭，親了安克夏的雙唇：「以後不用再偷了，抱著我，就有味道了。」

　　安克夏點點頭，再次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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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選擇走了純愛路線（？

寫完的感想大概就是，安克夏應該要慶幸自己跟納斯差了八歲。

同齡的自己跟納斯相比，太過幼稚也不成熟，納斯反而像是年長的那一位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