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alive:11


  看見男孩將自己藏匿在自己厚實的手臂之中,似乎不想讓男人察覺到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卻不知身體細微的顫抖,都已被男人看透。與戴那分離的時間,博里斯第一次體會到心急如焚。比起害怕自己窩藏嫌疑人的事情曝光,更多的是戴那遭遇不測的懼怕。

  雖然哨兵與嚮導之間可以用精神聯繫做傳輸,但沒受過專業訓練的戴那並不能將自己的精神力掌控得很好,兩人的精神在戴那求救時恰好做了連結,才在關鍵時刻讓博里斯順利地傳送到戴那所在的位置。

  也因為如此,博里斯明白男孩體內的精神體,要比他看過的罪犯來得骯髒混濁。

  博里斯親吻著戴那的額頭,男孩抬起臉與自己對視時,他看見對方的眼眶裡泛著淚光。被黑暗的過往纏身的,不過就只是依偎在自己懷中的脆弱男孩。

  他並沒有開口用言語回答,而是將對方抱得更緊,直到沉入睡眠。


  OOO


  自從連續殺人案件後已經過了九十天的調查期,雖然維托麗對此非常不甘心,但卻束手無策。在會議上宣布再次以「待處理」的分類歸回檔案室深處,當天調查組的同事們情緒都十分低迷。

  「博里斯……」維托麗揉著太陽穴,稍早被上面的主管酸完,接連著就是宣布噩耗,雖然這種事情不是沒有過,但心情變差總是很難恢復。她隨手將案件相關資料的檔案丟到桌上,對著被她叫來辦公室訊話的博里斯說:「後續就讓你處理了……」

  「是的,領導。」博里斯將資料收好,靜靜地等候維托麗下一個指示。

  「還有那孩子……在你家這段期間,有問出他父母之類的事情嗎?」

  「他是非人類。」

  維托麗稍稍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既然對方不是人類,那麼就不用擔心找不到父母撫養。她將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博里斯,儘管自己與對方共事好幾年,她仍無法捉摸到眼前這高壯男人的內心在想什麼。

  出自於生物的自我防衛本能,普通的情況下非人類是不會輕易地透露出自己的身分以及屬性。除了他們作為國家資產的警員除外,辨識牌上會標註自己是屬於嚮導或是哨兵。

  然而對於一個小男孩來說,是又為什麼會讓博里斯知道他是非人類?

  儘管非人類在年幼時與人類幼兒差別不大,但隨著成長還是會有明顯的差異。在現代的社會上也有著不同族群的歧視,雖然不能否認不同族群之間也是有和平共處的存在,但在「和平」的前提之下,非人類還是會有意識地遠離人類這個族群。

  政府專門收留非人類的機關並不是沒有,但身為非人類的維托麗十分明白──只要那孩子在博里斯看護下,就絕對不可能將對方送到政府機關去照料。

  維托麗又嘆了口氣,將抽屜打開抽出一張文件,簽了名後遞給博里斯。上頭是有關於抑止劑的申請,她想,現在她能做的,大概也只有這項了。

  無論對方是哨兵或嚮導,在碰上博里斯發作時都會有生命危險,然而博里斯已經安然壓抑住結合熱數年,維托麗打從心裡信任對方。

  博里斯簡單的道謝,帶著申請表格跟文件離開辦公室。在將檔案歸檔後,便去醫療部門申請三個月份的抑止劑。身為常客,程序總是比別人來的快又順利,他如往常一般與辦公室內的同事們打招呼,申請了早退離開警局。

  開著車漸漸遠離市區,位於偏郊的住宅區,依博里斯的薪水,只負擔得起這裡的房價。開進車庫引擎甚至還沒熄火,大門就被有著蜂蜜棕髮的男孩推開,臉上漾著燦爛的笑容迎接博里斯的歸來。

  案件以待處理歸檔,代表著戴那不再是案件的關鍵人物。而博里斯仍願意將他留在家並照料,對於戴那來說意義十分重大。在男人將他帶回屋子,關上門的那一刻,他便忍不住扯住男人的領帶,將彼此的距離拉近就是濃烈接吻。

  對此博里斯並不排斥,或許與戴那相處久了,自己也漸漸偏離了軌道。原本他能夠安然壓抑處每一次的結合熱,但是自從遇到戴那,嘗過了結合的美好,結合熱發作的次數變得頻繁並且更加強烈。

  與對方相處多一分或一秒,博里斯就能明白戴那對他來說是多麼珍重的存在。自己的強大與殘暴,以哨兵來說,無疑是壓倒性的特質與優點。但同時這份強大也逐漸侵蝕著他的人性,他明白,自己與一般的哨兵或是人類不同。

  他渴望擁有對方,同時也渴望摧毀對方。

  他從沒想過看似普通的十歲男孩,竟是他的理想。

  兩人的吻在沙發上結束,博里斯看見戴那的眼神中閃爍著不安。那晚的回覆,男孩並沒有給他答案。

  因為男孩自己也曾經受過很深很深的傷害,而這次再次地陷入泥沼,慾望以及理智在做掙扎。博里斯對此也想不到該如何說服,他一向在思考前就做出行動……

  「我,博里斯‧莫芬,從現在開始,無論之後發生什麼事,我都將成為你專有的哨兵,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博里斯看著躺在自己胸膛上的戴那,電視不斷傳來動物星球頻道解說員的聲音,而戴那一如往常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斗大淚水不斷地從眼眶奪出。

  精神結合的誓言,將戴那徹底的擊垮。他縮在博里斯的懷中嚎哭,許久無法平復。過往的回憶不斷在腦海中浮現,曾是甜蜜的誓言,卻在一次又一次的毀壞後成為將他推入懸崖的惡意。

  轉變的並不是只有博里斯一人。戴那明白,越是與身下灰髮高壯笨拙的男人相處,就越能明白對方或許就是自己在找尋的人。一開始,他的確是利用博里斯的能力來達成自我毀滅,但是博里斯讓他開始慶幸他的再生能力──

  讓他開始喜歡自己。

  如此自私、背負罪惡的自己,可以接受博里斯的簽約嗎?戴那不斷地在心中反覆詢問自己。即使那晚告訴博里斯自己的秘密,男人也只是將自己抱入懷中。

  沒有任何怨言地包容自己。

  「你是笨蛋嗎……」戴那拉起博里斯的襯衫,將鼻涕擤了乾淨。「我說我是連續殺人犯……你身為警察,應該要把我送到監獄裡才對……不是嗎?」

  「你早就知道我笨了……」博里斯想起今天局裡的氣氛,是真的很不妙。之前指示先將案子放入待處理,並沒有確定。而今天已經過了上頭給予的期限,雖然無奈,但也不能因此擱置其他的案子。況且這本來就是很難纏的連環殺人事件。

  即使戴那自首,現場也並沒有證據指向戴那就是兇手的證明,倘若真的有,博里斯想,他一定會設法將其壓下。若是壓不下……那他可以與戴那一起逃亡。

  「那是兩回事,我知道……我只想要你。」

  博里斯堅定地看著自己,戴那胡亂地將淚水擦乾,心臟跳動的聲響變得十分響亮,他緩緩彎下身,將唇瓣覆在博里斯的唇上,說:

  「我,戴那‧葛倫森,從現在開始,無論之後發生什麼事,我都將成為你專有的嚮導,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就在說完誓言的瞬間,兩人的身體逐漸感到灼熱,腹部接近胃的位置有一個光源在閃耀,博里斯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看著光源緩緩離開自身,並且飄進對方的身體裡。

  而光源進入身體的瞬間,博里斯像是被人重重毆打腹部般地疼痛,眼前痛到發黑,腦內則是快速地閃過跑馬燈,但那並不是屬於他的回憶,而是戴那的。

  一個與戴那相似的青年在教堂外微笑,手裡抱著的是翻閱數次的經書。那笑容像是初春般地溫暖,博里斯立刻明白,那笑容是對著第一被害者所笑的。他們是一對很恩愛的情侶,教堂禮拜,活動等等幾乎都是一起出席,交往一年後,對方便向戴那提出同居的要求。

  本該是幸福且甜蜜的同居生活,卻因為同居後一周發生的車禍產生了變化。

  那次的車禍是戴那首次進行了大規模的自體再生,完成再生後嚇壞不少人,當然也包含了他的戀人。然而內心飽含了多少的愛情,受到的傷害便有多重。

  博里斯留下淚水,緩緩從沙發上清醒過來。雖然那並不是全部,但也讓他明白事情的起源。以及戴那曾經受過如此重大的傷痛。這淚水,是精神傳導時引響生理所產生的。這也能表示當時的戴那是有多麼悲痛。

  「精神傳導……糟了,戴那?」

  博里斯著急地晃著躺在自己身上的男孩,但無論他怎麼晃動他的肩膀,人兒的眼皮仍沉重地闔著。






睽違八個月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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