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alive:25(End)


  博里斯咬緊齒列,繃緊全身每一寸的肌肉,膚色的表皮器官逐漸轉變為暗色的盾鱗,臉頰的鰓裂隨著每一次的呼吸,分析著在場每一位人類所散發的氣味。

  汗水。

  尿液。

  恐懼。

  「啊啊──!」博里斯張嘴嘶吼,束縛住博里斯龐大軀體的鋼條,像是麵包般脆弱地崩裂,精神體狂化,導致體內原本的基因以極快的速度毀壞並從新組合、成為更強大堅硬的肉驅。

  福斯博士看著實驗體在眼前逐漸變異成全新的物種,忍不住咧開嘴大笑:「這就對了!T507!讓世人見識你真實的樣貌!」

  「博士!小心!」

  幾乎是警備人員發出警訊的同一時間,博里斯伸出手、一把握住福斯博士的脖子,即使是受過訓練,面對在眼前異變的生化怪物,仍讓他們四肢發軟、無力抵抗。

  「是『博里斯』!」博里斯朝著福斯博士震耳欲聾地咆哮,數排尖銳的陰森白牙更讓巨獸顯得恐怖,話一落、手掌緊握,像是碾碎一株雜草那樣,輕易地將福斯的脖子直接與身體扯斷開來。

  「AE000研究所求救!生化怪物已經失控了!」

  「嗚哇啊啊別過來!」

  見到福斯博士被怪物殺死,原先因恐懼而失去行為能力的警衛們,因求生意志而奮力抵抗,但手上持有的槍枝只裝入鎮定的針藥,博里斯的皮膚已經變得十分堅硬,針頭既不易插入、即使少數成功注入,也因基因不斷重組而失去效用。

  「博里斯?」傷口逐漸癒合,劇痛過後讓戴那身體微微發麻,朦朧的視線中他看見鐵灰皮膚、頭部逐漸轉為尖形的巨大生物。他試著抬起手,想要確認眼前看見的是否為現實。

  男人率先握住男孩柔軟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將戴那臉頰上的淚水抹乾:「對不起,我早該告訴你的……我是人類利用巨齒鯊基因製造出來的怪物。」

  熟悉的聲音。

  戴那身上的皮帶輕易地被博里斯扯斷,男孩努力地抱住博里斯的脖子,柔軟的棕髮不斷蹭著男人,接著親啄唇瓣:「這種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T507!立刻雙手放置後腦、緩緩趴在地上!」

  「勸你不要輕舉妄動!」

  「鎮暴的控制器呢?」

  戴那躍下博里斯龐大的身軀,從福斯博士下半驅體的實驗白袍中翻出電腦,點出了疑似是控制博里斯脖子上項圈的執行程式。就算他再怎麼機靈,對於這技術性的東西也是毫無辦法,就在此時,警衛人員的驚呼聲,讓男孩猛然抬起頭查看現況。

  「我已經受夠被監視一舉一動的生活了──」博里斯深吸一口氣後,將手掌摸往後頸,指甲狠狠地、刺入堅硬化的皮膚內,劇痛讓男人的額頭浮出可怕的青筋,接著一口氣將頸肉連頭植入裡頭的晶片、鎮暴頸圈,全部從身軀上扯下。

  「哇啊啊!」

  「博里斯!」一旁的人們嚇得發出慘叫,直接撕扯皮肉的痛楚讓博里斯眼前發黑,他雙腳虛軟、往後倒入實驗台上,戴那急忙爬上男人的胸膛上,拍打著臉頰試著喚回對方的意識:「醒醒啊!」

  男人後頸的傷口仍不斷流溢出大量鮮血,就算熬過了疼痛的折磨,還是有可能因大量失血而失去意識。面對分秒必爭的情況,戴那想起福斯博士那近乎瘋狂的舉動。

  他將手臂放入男人的口中,接著用力推擠下顎,讓那數排的尖稅牙齒刺破肌膚、溫熱濃稠的鮮血直接流入博里斯的食道裡。果然,飲入了燈塔水母基因的血液,配合狂暴化後的自身基因,後頸被扯破的血肉以極快的速度再生癒合。

  逐漸恢復意識的博里斯看見手臂滿是鮮血的戴那,恍惚地從實驗台上坐起身。

  「快逃吧?博里斯。」

  既然戴那開口,博里斯決定不再猶豫。實驗室的大門此時敞開,收到求救訊息的警力前來支援,正成為博里斯逃出的唯一關鍵,當門外的警衛看見裡頭的巨獸紛紛嚇傻了眼、下一秒巨獸踏出步伐,撞開防禦隊形,成功衝出實驗室。

  研究所被宣布最高警戒,警鈴刺耳的聲音對狂暴化的哨兵來說具有一定的折磨效力。戴那努力釋放出屏障,企圖保護博里斯的感官及理智。

  博里斯明白,對於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哨兵或嚮導,運用物種與生俱來的能力十分困難且吃力,他知道戴那的屏障最多不會維持到一分鐘,集中了精神、再一次吸入空氣。

  成功回到牢房區,空氣中的細微例子透過臉頰上的腮裂,讓他明白空氣含有的氣味及分子,他握緊了拳頭將旁側的牆壁擊破,所幸除了牢房是由鋼鐵建造之外,一般活動區域則是硬度偏低的水泥。

  擊破牆壁並把裡頭的鋼筋扯開,博里斯終於聞到草木的香氣,這時警衛人員以持槍追上,大聲吆喝博里斯安分就範。

  就算福斯博士死亡,只要他們活著的一天,便不可能從這冰冷的試驗台上離開。政府隨時會讓他們成為最兇狠的殺人武器,內心毫無波瀾地奪走數千數百條的性命。

  碰!碰!碰!

  槍聲響起,即使是堅硬的肌膚也無法抵抗近距離的槍彈射擊,戴那看見男人肉身直接擋下槍擊,不禁緊張大喊:「博里斯!」

  子彈深入肉體的痛楚,與剛才挖出後頸肉相較之下沒什麼大礙,博里斯抬起腿將最後一層水泥踹開,接著抓著破碎的邊緣逃出建築物外。

  他們位於約三層樓高的位置,博里斯只是輕聲叮囑男孩緊緊抱住他、別鬆手,確認男人抓住的力道加重後,便縱身一躍,直接跳往一樓的地面上。

  「嗚!」

  安全著地後,戴那的屏障也因無法繼續支撐而解除,但這短短的四十秒足以讓他們從建築物逃出,蔚藍的天空及灼熱的陽光讓博里斯的皮膚逐漸乾澀,雖然男孩要他逃跑,但博里斯不知道該逃往這世界的何方。

  一股鹹鹹的氣味透過鰓裂在口中擴散。

  「戴那,撐著點。」

  博里斯再次邁開步伐,身體此時更接近於本能性的行動,他甚至不確定前方迎接他們的東西會是什麼,只是不斷跨步奔跑,越過一欉欉的植物與花草,最終,空氣中含有黏濁的沙礫,讓戴那不禁瞇起眼,咧開微笑。

  湛藍色的海水在陽光下寶石般地閃耀,踏著被太陽曬得滾燙的沙粒,冰涼的海水讓男人打從心底覺得舒爽。作為實驗體、長期飽受慘無人道的實驗迫害及虐待,在這一望無際的海洋面前,似乎都變成十分遙遠的現實。

  「好美。」博里斯讚嘆著。

  「博里斯,」

  戴那顫抖的聲音讓博里斯低頭,看著懷中身上殘有血跡的嬌小身軀。那哀傷的笑容,總讓他害怕男孩接下來吐出的話語。他想摀住對方的嘴、試著逃避。

  在這美麗壯觀的海洋之下,他還想和戴那靜靜觀賞下去。

  「I'm tired of being alive(我已厭倦了活著),」戴那軟軟地哼起憂鬱的曲調。摟著自己的龐大巨獸,此時只能脆弱地抱著他哽咽哭泣。

  「I'm tired of their bleeding light(我已厭倦了他們身軀流出的血光),」

  「Don't try to feed me(別嘗試餵我)。」戴那吻著男人眼眶流溢出的淚水,同眼前海洋般的鹹。若不是和博里斯相遇,恐怕到現在仍無法發自內心喜歡自己。「這次,換我來餵你,好嗎?」

  不斷透過自殘、一次又一次地碾碎心靈,飽嘗痛苦之後再次從冰冷的血液中復活。

  博里斯回應著男孩的吻,淚水仍不斷從眼眶溢出。這世上無他的容身之處,與戴那的結合,他才真真實實地體會到平凡的幸福。

  「博里斯,答應我,好好活著。」戴那的笑容在海洋的襯托下,虛幻般旖旎。他伸手環抱住對方,吻著打從心底深愛他、傻呼呼的高壯男人。

  兩人不僅肉體契合、精神也完美的融合;這世界上彷彿再也沒有比他們更適合的靈魂伴侶。彼此相愛,彼此信任,即便男孩只是揚起博里斯從未看過的燦爛微笑,男人也能明白其中的涵義。

  「我會好好活著。」博里斯低語,肯首答應。

  博里斯抱著戴那往更深的海域前進,體內的基因再次毀壞並重組,佈滿鐵灰色盾鱗的軀體更是持續壯大,原先勉強掛在身上破爛的布料,再也無法遮蔽軀體,並隨著浪潮飄揚於海水之中。

  脹大的軀體再也看不出人類的型態,四肢逐漸轉化為三角的魚鰭,戴那被海水淹沒的同時,軀體逐漸轉化為透明,只剩那鮮紅明亮的心臟不斷跳動,與蔚藍色的海水成了強烈對比。

  博里斯張開嘴,將戴那吞入,鮮紅的心臟也在咀嚼時破裂,混著碎骨及肉塊緩緩滑入肚中。他早就明白,戴那的能力並不是永生不死。男孩數十年不斷追求死亡,則是最好的證明。

  破壞心臟──再生能力的源頭──便能將這詛咒終結。

  身軀已經完全轉化為重達百噸的巨齒鯊型態,寬廣無際的海洋之中,博里斯順著洋流游動,他與戴那完全結合。在這裡,不會再受到折磨、亦不會感受到痛苦。

  而逐漸模糊遠去的意識,最後浮現在博里斯腦海中的,則是戴那溫柔的笑容。






*戴那最後唱的曲子:
樂團Danzig、專輯Danzig II: Lucifuge、歌曲Tired of Being Alive


感謝看完這故事的各位,謝謝你們陪伴博里斯和小戴那到最後😄
雖然寫了三年,但總算是寫到結局了!😭💦💦💦
最後來說些關於這故事的事情吧!
其實一開始寫這篇只是為了滿足我的煉銅癖好
還有看到網路上有人在譏笑BL中頂到肺很白癡
一個叛逆的心理就讓我決定要寫一個:

被頂到胃也會很爽+精液量太多直接從嘴巴噴出來  的文章

結果變成這樣的故事自己也是很意外
會加入哨兵嚮導也是因為沒嘗試過所以試著寫寫看
結局倒是一開始決定了(戴那的死亡)
不過戴那原先是被我設定成思覺失調患者
後來並沒有著重太多在這個部分

如果有人疑惑:博里斯一開始的感覺很冷血阿,怎麼後期變成笨蛋????
因為戴那是博里斯內心的溫暖,所以與戴那相處後,
殺人武器的冷血也逐漸被溫暖化(變成笨蛋)

如果有人疑惑:怎麼會挑巨齒鯊和燈塔水母的組合?
燈塔水母:因為設定關係,所以就著重於"不會死"的部分去查資料,後來發現燈塔水母這神奇的生物,就決定採用了
巨齒鯊:單純想找一個擁有這世界上最大JJ的生物,於是(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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