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My Little Cute Mermaid

方案：保底兩萬五千字

委託指定概要：小美人魚paro，結婚HE。

雜談：

思考要如何把小美人魚的情節套用在OC本身，應該是這次委託我遇到的最大瓶頸😂

除了考慮要從人魚還是人類著手、人類的身分設定，配角如何運用？就讓我崩潰（）

也感謝乾爹願意讓我重新沉澱思考劇情架構，還好最後拿出來的劇情有讓乾爹滿意🥲

由於視角出發點兩種都很有看頭，最後是採用相互切換的方式。

沒想到呈現的效果意外的不錯，文中多次有兩人心意相會，但最後又產生誤會錯開的分歧點！

這篇貨真價實是童話故事PARO，也是近期我覺得甜度很高的一篇文章🤣

🧜

　　炎炎豔陽之下，遼闊無際的碧色海洋與蔚藍天空相連出令人心曠神怡的水平線。每年於盛夏收到短期聘約的斯威爾，會穿起紅色泳褲與印有Lifeguard字樣的黑色POLO衫，配戴遮蔽紫外線的帽子與眼鏡，坐在高台上眺望海水浴場嬉戲的遊客。

　　依照過去執行職務的經驗，多半是照顧中暑不適的遊客，或是協助走失孩童前往服務中心等待家人迎接等等。本次聘雇的業主是坐落於郊區的高級飯店，整體客源與一般海水浴場不同，多半以成年人及上流人士為主。而且，給予的價碼也是相當慷慨。

　　「嘿，救生員先生。」下方傳來柔聲呼喚，自然地吸引到斯威爾的注意：「我的胸口有點不舒服，可以請你幫我檢查看看嗎？」

　　「沒問題。」斯威爾爬下高台，詢問細節：「是呼吸時胸口有悶痛感嗎？」

　　前來尋求協助的遊客仰頭──依照她們之間的體格差距，必須這麼做才能與斯威爾對視──輕咬下嘴唇害臊地點點頭：「我跟朋友們會在房間辦一個派對，有興趣的話要不要來玩？」

　　原來真的是幌子。打從一開始的語氣就讓斯威爾覺得困惑，但基於職責，還是得實際確認遊客的生理狀況是否能夠再進行活動。既然對方攤牌，他也不必再浪費時間對質：「謝謝邀約。如果身體不舒服還是先回飯店休息比較好，沒其他事的話，我就繼續執行工作了。」

　　沒想到祭出肉體攻勢卻毫無效用，對方只能一臉掃興地離開。正當斯威爾準備爬回高台時，後方傳來另一個充滿愉悅的女聲：「既然是下班時間的邀約，答應客人也沒什麼關係吧？能夠來這間飯店消費的客人都不簡單喔。」

　　視線順著聲音來源往後轉去，意外對方穿著與自己相同的救生制服。即便如此，那足以讓路上男人回頭的傲人身材，依然沒有因此銳減半分。斯威爾挑眉，禮貌性地伸手招呼：「我是斯威爾……在救生員短缺的情況下，我還真沒料到會遇到同行。」

　　「嘉柏娜，ALA第五期受訓生。」嘉柏娜笑笑，手指輕巧地捏起太陽眼鏡，順著髮流固定在頭頂上：「我說了，來這裡消費的客人都不簡單。這也反應在報酬上。」

　　「報酬多寡不是我接這份工作的主因。」斯威爾對這話題不感興趣，但對方的來歷意外地與他相同：「我也是救援協會第五期受訓生，不過我對妳沒什麼印象。」

　　「可能是因為你從頭到尾都很認真學習的關係吧？」嘉柏娜咧開笑容，跟著斯威爾的視線回到海面上觀察：「我對你很有印象喔。就我所知，目前還沒有學員可以打破你當時的紀錄。」

　　「救生不是競賽，比較紀錄成績沒什麼意義。」斯威爾打算結束這短暫的寒暄，這時遠方海灘傳來一陣騷動，讓他與嘉柏娜不約而同地撈起掛在胸前的望遠鏡朝前方查看。

　　「看來是有人落水。」

　　嘉柏娜鎖定方向，然而斯威爾快她一步抓起泳圈並朝海洋的方向衝去：「妳通知緊急救護，我下去救人。」

　　「好，沒問題！」救生員多半時都只能獨立救援，現在不僅是兩名專業人員，其中一名的能力更是卓越，嘉柏娜相當有自信能夠化解危機。才剛開口，斯威爾就已躍入水中，結實的雙腳快速擺動朝著溺水者的方向游去。

　　「不！救我！」

　　「冷靜，別緊張，放輕鬆！」斯威爾確保對方抓住泳圈後，開始出聲安撫：「抓好泳圈，我會帶你回去。」

　　對方的情緒過於激動，並沒有聽從抓住泳圈的指示，而是緊緊攀上斯威爾的手臂：「海藻纏住腳，我動不了！」

　　現在身處的水域已經超出監視塔的範圍，且離沙灘至少有兩百公尺遠，加上遭遇溺水的恐慌，確實讓人無法在第一時間平靜情緒。斯威爾試著拉住對方往岸邊游，卻發現有股力道以相反方向與他們拉扯。

　　海水浴場往往設置在沒有礁岩的海岸地帶，更別提位於距離岸邊莫約兩百多公尺的海域怎麼可能會有海藻？斯威爾讓對方確實抓住泳圈，並在手臂得到解脫後，應允對方：「請先深呼吸，放輕鬆。我先幫你取下纏在腳上的海藻，之後保證會帶你游回岸上。」

　　溺水時造成的心理恐慌往往會讓受難者產生錯覺。大概只是單純的腿部肌肉抽筋，只要潛下去做個樣子，應該就能順利穩定情緒並折返沙灘。斯威爾憋氣沒入水面，準備要隨意地撥弄水流製造假象時──

　　清澈粼粼的海平面之下，竟然真的有一道黑色的影子纏在遊客的小腿上！斯威爾驚訝到噴出嘴裡含的氧氣，大量氣泡遮蔽的視線中很快地閃出一個奪目的紅影。即便是被水嗆到不能呼吸的當下，他依然無法將目光從那人身上移開。

　　海藻？還是魚？斯威爾很難斷定。他嘗試游回水面換氣，可當踢腿的瞬間，小腿肌猛然痙攣，再次回神，才驚覺獲得救援的遊客身影已經離他至少十多公尺遠。

　　救生員很常在救援時罹難，至少最後有幫助到人。缺乏氧氣令斯威爾難以維持意識，他知道這次閉眼，下次就很難再睜開來。

　　人類畢竟不是水生生物。

　　擊退暗黑物體後，照理說必須立即撤退。但是依照剛才的情況，後來接近的人類很明顯是來幫助同伴。殊不知身體發生異常，好吧，說不定是看見「他」的關係，讓對方就這樣緩緩沉入海底似乎有些無情，紅髮少年擺擺尾巴，尋著身影追到深海層去。

　　在這陽光還能勉強觸及的深度，才意識到這大概是他生長以來第一次仔細端詳地觀察成年人類的樣貌。比自己還要略微白淨的肌膚，隨著洋流飄逸的柔軟髮絲，以及，雖然有衣服遮住看不出來，但只要伸手撫摸，就能明白這副魁梧身軀上佈滿堅實的肌肉。

　　「醒醒？」怕自己再次嚇到對方，少年與人類拉開距離，卻又忍不住好奇心伸手輕捏沒有鰓裂的臉頰：「剛才受困的人類已經被你的同類救回去，你可以醒來囉？」

　　可緊閉雙眼的人類還是沒有動靜。

　　「這就是人類嗎？」少年並未意識到自己早已目不轉睛，直到脖頸上的鰓隨著換氣飄出氣泡，才恍然：沒有鰓的話，在水裡太久是會死的！

　　少年立即拉著人類的衣服並朝著海面游去，可是即便浮出水面，男人的雙眼依然緊閉，臉頰毫無血色。基於自幼以來人魚族長叮囑的教誨，他不能直接游回滿是人類的海岸間接引發騷動與危機，只好朝著另一處較無人煙的海岸游去。

　　通常遊客鮮少會特地翻越礁岩來到此處，離開水面後，少年再次嘗試喚醒對方：「醒醒……？你可以呼吸了。」

　　男人的眼睛依然沒有睜開。

　　「不會吧？」少年有些驚慌，但他並不知道該如何挽回溺水人類的意識。只好輕拍蒼白的臉頰：「快點呼吸……只要吸一口空氣就好了，求求你。」

　　如果當時自己早一步趕走黑影，這名人類潛入水面時，就不會因為自己而受到驚嚇。雖然這純屬少年自己的臆測，但他想，這名人類一定擁有很多愛他的人，也有許多他愛的人。

　　這張臉會是以什麼模樣表露愛情？被這名男人投注愛情的人，一定是相當幸運的人……少年不希望自己成為結束這件事的主因。

　　他努力在砂礫中移動身軀，並將脖頸上的鰓裂緊閉，撥開男人額上糾結成塊的劉海，用鼻腔深深呼吸，感受一股熱流在舌腹上集中時，彎身輕吻對方的眉宇。

　　熱意緩慢地流向前額，沁入男人體內。少年強烈的意志讓靜止的心臟再次跳動，血液重回四肢與大腦，此時猛烈收縮的腹部亦將咽喉裡的積水全部吐出：「噗咳……！」

　　在直到剛才緊閉的雙眼迷迷濛濛地睜開時，少年才揚起微笑，乘著再次拍打的浪潮返回屬於他的深海裡。

　　隱藏於洋流以及光線勉強觸及的深海層，是少年有意識以來與同種族的魚群們生長的地方。他們受到古老的法術保護，長老總是說，孕育萬物的海洋之母在保護他們，每個海洋中的魚們都有一份專屬的魂魄。

　　一股陌生的刺痛陣陣侵噬，他不敢置信看著尾巴的鱗片開始剝落。

　　「狄恩！」

　　深處傳來友人的呼喚，令少年產生一線救贖的希望：「康納森，我的尾巴……！」

　　鱗片剝落後裸露出的傷口與海水接觸，只要狄恩稍稍擺動，強烈的灼痛感便竄流至全身。多虧康納森即時伸手攙扶，他才順利在友人支撐中免於被洋流沖散的命運。

　　「狄恩，你剛才到哪去了？」其實身為人魚的他們是不被允許游至表層洋流──離開海洋之母的庇護；偏偏他那個好奇心旺盛的朋友，又總是對於岸上那群有著與他們相似外貌卻缺少魚尾的兩足生物充滿興趣。康納森嘆氣，又說：「算了，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去哪裡？撐著點，我想長老應該有辦法解決……」

　　聽見友人不再責備，狄恩點點頭，直到游過層層礁岩與珊瑚地帶，終於來到長老居住的洞穴內。

　　豈料才剛接近，感應到一股違和氣息的長老率先提著長槍游出洞口，對準康納森警告不准再靠近：「離開！」

　　事發突然，康納森趕緊將魚尾往前反向擺動，才免於被插傷的命運：「長老，請您幫助我們，狄恩他受了很嚴重的傷！」

　　有頭細長銀白髮絲的老者從洞內游出，看清來者的真面目以及鱗片正在剝落的魚尾後，銳利的目光也收斂不少：「孩子，你到底做了什麼傻事……！快帶他進來！」

　　得到長老首肯，康納森像是獲得一線生機，可惜當狄恩躺上平舖於長桌上的海藻時，他才發現本來漂亮的珊瑚紅魚尾，已經斑駁陸離。

　　「狄恩？」康納森赫然察覺狄恩臉色喪失血色，不知何時痛到昏厥過去：「長老，求您救救狄恩……！」

　　狄恩生性善良且活潑開朗，一直是同齡的人魚群裡閃耀的存在。長老也知道少年一直以來對於岸上的世界抱有好奇之心，不過即使越過保護界線、與人類直接接觸，應該不至於會變成這副模樣。

　　或許長老不知道狄恩探索的期間遭遇到什麼事，但唯有一件事情能夠確定：「即便是老夫也愛莫能助。」

　　當人魚族長親自開口，幾乎等於是宣判好友的死期。康納森腦海空白，失控地揪住長老的領口想要證實這只是他的幻聽：「不可能！您可是繼承古老法術的人魚長老，您一定有辦法……！」

　　「孩子，你還不懂嗎？」部落裡哪一位人魚不是長老親眼看著長大，他哀傷且氣憤地指著鱗片剝落後曝出的肉塊：「他已經不屬於大海，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海洋之母庇佑的魔力……」

　　「我願意把我的魔力分給他！」

　　「傻孩子，」長老知道康納森十分珍惜狄恩這名朋友，可是這並不是解決的方法：「少了魔力後換你被海洋排斥，你覺得狄恩會因此高興嗎？」

　　年長者面有難色地沉沉說道，終於讓康納森稍稍獲得冷靜。但現實依然沒有任何改變，淚珠從他的眼角無助地浮出：「狄恩……！」

　　「菲力……？」虛弱的氣音緩緩飄來，在聽到好友願意為自己犧牲時，狄恩恰好恢復些許意識：「我好像搞砸了，對吧？」

　　「笨蛋，」康納森握住狄恩冰冷的手掌，忿忿責備：「為什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原來鱗片剝落的現象，跟失去魔力有關連？身為人魚，狄恩知道壽命與生命力是來自於體內源源不絕的魔力，但他從來沒想過，失去這份力量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至少他幫助了那名人類。

　　突地，一股暖流緩緩從狄恩的胸膛溢出。這也許是長老第一次親眼目睹「庇佑」的真貌，這景象令他靈光乍現，可能還有機會救眼前這名瀕死的人魚少年！

　　「孩子，別愣著！」長老旋即動身翻找著層架上陳列的瓶瓶罐罐，還沉浸在悲傷的康納森呆然，老者不耐煩再次勸說：「搞不好有機會拯救你的朋友！快幫我拿玻璃碗過來！」

　　雖然不明白長老怎麼忽然改口，但只要能夠幫助狄恩，康納森什麼都願意做。將老者挑出的瓶瓶罐罐依照指示的劑量倒入碗中混和磨碎，不久後，那些藻類、蝦殼以及奇形怪狀的生物，就成了黑色的詭異粉末。

　　當然，他們也注意到狄恩臉頰上的鰓幾乎已經停止收縮。

　　「快，盡可能讓他全部吞下去！」長老扣住狄恩的下顎，眼神因恐懼飄忽不定。

　　即便刻不容緩，康納森盯著手中捧著碗中的黑粉，老者不安的情緒依舊讓他在最後關頭產生質疑：「這個粉末可以讓狄恩恢復嗎？」

　　「老夫不能給你保證。」長老盯著狄恩胸前快要消逝的魔力，深吸口氣，目光緩緩移至徬徨的藍色眼眸上：「我們只能相信、祈禱。海洋之母給予的庇祐魔力，終究會引導我們……當然，還是得受到責罰。」

　　語句迂迴含意太深，康納森覺得長老刻意迴避他的問題。儘管心裡仍然抱著很大的質疑跟恐懼，但他與長老都有一個共識──除了放手一博沒有其他辦法──他們協力將粉末倒入狄恩口中，接著在太陽落下水平線之前，帶著狄恩游到鄰近的岸上。

　　夕陽將世界染上金黃薄暮，康納森與長老在遙遠的海面上望著躺在沙灘的狄恩，直到陸地上的兩足人類巡邏時發現並給予救援時，才潛回深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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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哪個氣流影響吧？不確定。」躺在硬梆梆且飄散濃厚消毒水氣味的病床上，斯威爾仍忍不住皺緊眉頭，與前來確認狀況的護理人員對話。醫療人士似乎對於救生員溺水的原由相當好奇，尤其又像是他體格高挑的人來說。「拯救人命的行業總是伴隨著風險，不是嗎？」

　　說起來也是滿有道理。護理人員笑笑，將病歷卡放回資料夾內：「觀察一晚，沒問題的話明早就能出院了。」

　　視線順著玻璃窗望向走廊，恰好瞧見穿著緊急救護制服的專員，以及白色醫療制服的護理人員，推著一車病床快速經過。這景象在醫院稀鬆平常，不過斯威爾卻被病床上躺著的人影奪去目光。

　　「西維特海岸發現一名少年。失去意識，脈搏微弱，全身赤裸，下半身幾處有明顯創傷。」緊急救護專員快速解說發現罹難者的情報，一旁的護理人員手腳俐落，為少年注射藥劑與點滴。

　　「有任何可以證明身分的文件嗎？」醫院往往不樂意接納身無分文的病患，更別提還是外觀明顯未成年的孩子。若是找不到監護人或是能夠支付龐大醫療資金的對象，恐怕是不能繼續幫他做後續治療。

　　「等病患清醒，問他就知道了。」

　　胸懷拯救使命感的實習醫生持續留意少年的生理狀況，可惜這項回答並不能讓前來負責的醫生滿意：「清醒？你以為你那份微薄的薪水能夠支付多少這種病人的醫療費？」

　　「嘿，先生？」在糾紛一觸即發的時候，醫療人員誰也沒注意到湊到病床邊的斯威爾。「你想做什麼！」

　　血液隨著心臟劇烈跳動竄流至全身，聲響更是隨著邁步接近愈漸鼓譟，斯威爾不知道該把這份情感稱作為什麼。

　　他是第一次看見這名紅髮少年。可是當他伸手撥弄濕漉的髮絲，輕觸柔軟的臉頰，心裡卻湧現出一股溫暖的熟悉感。

　　「我認識這名少年。」斯威爾在醫療人員把他當作犯罪人士並拉開之前，主動取出救生員識別證：「我是ALA組織認證國際救生員……我可以支付他所有的醫療費用。」

　　聽見有人願意全額支付開銷，醫生自然沒有繼續浪費時間爭辯的理由。立即做出明確指示，準備幫助昏迷不醒的溺水少年。

　　治療過程相當順利，少年身體外傷本就不嚴重，在輸入營養針與點滴後，脈搏與其他生理數據明顯恢復正常，臉頰也漸漸紅潤。支付完雙份的住院費與醫療費用後，斯威爾走往少年所在的病房，靜靜坐在床鋪邊守護對方。

　　今天在海裡遭遇到的事情經過，老實說已經變得相當模糊。他依稀記得自己發現海面上有人溺水，也記得與一面之緣的嘉柏娜配合前往救援；但是過程中自己是怎麼溺水，又是怎麼回到岸上被巡邏的醫護人員發現，腦海是一片空白。

　　當他醒來時，已經躺在病床上一段時間。可是卻有一股溫暖觸感殘留在他的前額上，而且他沒想到在遇到素不相識的少年時，內心竟然湧現出相同的感受。

　　「唔……」床上雙眼緊閉的少年忽然發出難受的呻吟，規律發出機械音的醫療儀器也因此亂了頻率。斯威爾下意識地握住對方從被單中掙脫的手掌，正準備摸向呼叫鈴時……

　　「嗯……」少年緊蹙的眉宇與臉部表情逐漸舒緩，儀器聲也恢復平常。好似從斯威爾的觸摸中得到穩定心神的安全感，無論方才是何物在夢境中困擾對方，都已經不在。

　　就連睡覺時表情都這麼豐富。斯威爾不禁咧開笑容，祈禱少年能早一刻從夢中清醒過來。

　　窗外朝陽升起，冷清道路上人車漸漸絡繹不絕。若不是此時身上還穿著救生員的POLO衫，在路邊餐車購買三明治作為早餐的斯威爾還以為這只是又一個平凡的夏日早晨。

　　返回醫院，護理櫃檯的一片混亂立即引起他的注意，握著話筒的護理師朝著另一端吼：「找不到約束帶？主治醫生呢？請他下注射鎮靜劑的指令！」

　　不好預感油然而生。斯威爾加快腳步折返昨晚待了整夜的病房，然而眼前的畫面亦證實他的猜測──紅髮少年滿臉恐慌，不斷擺動四肢企圖將周遭的護理人員甩開！

　　睜開眼後的景象並非蔚藍深洋，而是冰冷的牢籠與發出怪聲的盒子，強烈的恐懼襲上讓狄恩不受控制地尖叫──但是卻只能聽見音調怪異的嘶聲──接著被一群穿戴奇怪衣服的人類團團圍上。

　　康納森呢？長老呢？我怎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有那麼多奇怪的東西包圍我？狄恩害怕地不斷扭動身體掙扎，蓋在身上的被單因此滑落，這時他才驚覺，本來應該是佈滿美麗鱗片的尾巴，竟然變成兩條肉色的東西！

　　這是人類的腳？為什麼會在他身上？太多的疑惑圍繞，狄恩沒辦法承受，正當他準備放棄掙扎、任由一支銀色細針靠近自己時，一個宏亮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

　　「不需要對他這麼做！」混亂之中，斯威爾的視線定焦於手持注射針筒的醫生身上，終於在因震驚產生的僵直反應下找回身體的控制權。病房內的所有人──包含紅髮少年──在瞬間停下動作。

　　打算以簾幕代替約束帶的護理人員往後退了幾步騰出空間，醫生將裝有氟哌啶醇的針筒放回器皿中，不可思議地瞪著直到剛才想要脫逃的病患，像隻溫馴的小貓，安穩地依靠在出聲制止的男人懷裡。

　　「抱歉造成這麼大的騷動，沒什麼問題的話，我想辦理出院手續。」

　　斯威爾向周遭的護理人員致歉，一聽見對方要帶這棘手的病患離開，負責醫生點頭：「那……先讓我檢查一下……」

　　沒想到陌生人再次接近，少年緊緊環抱斯威爾，炯炯視線警戒地盯著對方。對此，斯威爾咧開笑容，順了順對方的頭髮：「別怕，只是做些基礎檢查。」

　　檢查比預期還要早結束，腿部傷口已被妥善包紮。辦理完出院手續，斯威爾走回病房，想朝仍躺在病床上的少年開口時，才發覺他們還未做簡單的自我介紹。 

　　一步步接近的男人在床緣邊停下腳步並坐下，狄恩總覺得身邊瀰漫的刺鼻氣味甚至變得溫和幾分。當對方撫摸自己的臉頰時，他亦不排斥地主動貼得更加接近：「我的名字是斯威爾。你呢？」

　　狄恩在心裡默默複誦對方的名字，胸腔就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意，開口卻只能發出哼吟。無法順利表達令他錯愕，看出男孩臉上表露的疑惑，斯威爾輕輕覆上他的手掌，安撫：「你之前能說話嗎？」

　　失去嗓音的狄恩只能點頭回應。在這陌生的世界裡清醒，有太多問題盤旋在腦袋裡。他輕撫咽喉嘗試努力發聲，可惜仍舊哼出不成言語的呻吟。

　　「是遇難後不能說話？」見到少年再次點頭，斯威爾輕蹙眉間，試著從過往遇到的救援案例中推敲出原因：「可能是罹難時受到驚嚇，讓大腦自動產生防備機制導致無法說話。」

　　表情嚴肅低語艱澀的話語，讓狄恩不安地緊抓被單。斯威爾不勉強對方，改口：「你有家人嗎？或是任何可以照顧你的人？」

　　想起拉拔自己長大的爺爺與摯友康納森，狄恩點點頭。

　　「他們知道你受傷了？能過來醫院接你嗎？」斯威爾掏出手機，卻從狄恩鮮豔紅色眼眸中讀出孤獨的悲傷。無論造成少年被送到醫院急救的原因為何，之後的某一天他將會知道解答。他收起手機，說：「不介意的話，康復以前可以暫時住在我家。在出院之前，醫院提供了一些衣服給你換上。」

　　隨著斯威爾的視線落在擱置在椅子上的布料，狄恩才明白剛才陌生人類跟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男人禮貌性地為他拉上簾幕並在外側守候，可是這些布料奇形怪狀，他實在不明白如何使用。

　　「咿、嗯……」

　　數分過去，布簾後方一直都沒有動靜。斯威爾靜靜聆聽，總覺得裡頭的聲音有些怪異。忍不住悄悄從隙縫窺看，卻發現少年正掙扎於把袖管扯開，彷彿根本不曉得該怎麼穿衣服──對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並不尋常。

　　「我教你。」斯威爾溫柔的語氣與動作，讓狄恩將手裡緊握的衣物鬆開。並讓男人為自己褪去身上單薄的病人衣袍；也因此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變成人類的模樣。

　　撇除鰓鰭消失以外，分成兩條雙腿末端還個別岔出數個小巧的指頭。狄恩好奇地讓指頭順著意識扭動，意外惹來斯威爾微笑並輕捏：「怎麼了？好像第一次看見腳趾頭一樣。」

　　狄恩脖頸微熱，本該習慣赤裸的他心中竟覺得羞恥，拉著被單想遮掩暴露在男人面前的自己。見狀，斯威爾亦揪住棉被趕緊道歉：「我保證不會再鬧你了，來，手給我。」

　　骨感且厚實的手掌伸到面前，狄恩怯怯地鬆開被子將手放了上去。斯威爾依序為他穿套袖管，接著捲收衣襬好讓他套上服裝。不料這件從益捐箱找來的衣物尺寸偏小，領口的伸縮幾乎繃到極限還是無法順利套進。

　　被困在窄小的衣服裡讓狄恩心生不安，雙手又被袖管限制行動，不自在的感受令他徬徨，扭動肢體想要抓住男人獲得安心感。對此斯威爾揪住衣服兩側，往下使力輔助他脫離困境。

　　順利套過領口後紅髮因此凌亂，加上完全不曉得情況的狄恩滿臉恍然，純真模樣讓斯威爾打從心裡覺得可愛，不自覺地揚起笑容。

　　在男人為自己打理服儀時，狄恩從未將目光從斯威爾的臉龐上移開。那雙溫柔的眼睛彎成這樣更好看，自然露出的齒列與薄唇，讓他想起柔軟的珊瑚、溫暖的洋流。

　　留意到溫潤的大眼筆直地盯著自己，斯威爾輕咳幾聲收斂情緒，捲起褲管接續幫少年穿上。布料從腳踝緩緩磨蹭至腿部，狄恩驚覺腿間有個陌生的東西後，才注意到男人有意識地迴避視線。

　　原來腿間的異樣感，是因為脆弱的部位缺少鱗片與瓣膜保護。直到褲管確實將雙腿包覆，斯威爾才又願意正視自己：「我們走吧？」

　　走？

　　手腕再次被斯威爾握緊，察覺男人試圖將他引導離開床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更不知道該怎麼動作，讓他只能緊緊抓住床單，不斷搖頭表示懼怕。

　　腿只有外傷應該不影響行動能力。斯威爾發現少年好像害怕離開床舖，停下動作：「我會慢慢來，深呼吸、放輕鬆。」

　　狄恩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辦法像人類那樣用兩腿行走，直到耳邊再次傳來斯威爾溫潤的嗓音，才緩緩意識到自己被有力的雙臂支撐住身體有好一陣子。他還是過於緊張到無法像男人一樣站穩在陸地上。

　　「你做得很好，」斯威爾輕輕順著狄恩的頭髮給予鼓勵，又移動了幾步：「不穩的話可以一直扶著我。」

　　明明對於這未知的舉動感到陌生，可是斯威爾總是有辦法平撫他的不安感。狄恩點頭並依偎在臂膀上行走，病房外有著更多人類與各種奇形怪狀的物品──這些都曾是長老告誡過要他們遠離的東西。

　　「還好嗎？」斯威爾牽著少年一步步走向通往外界的大門，在感應器亮起玻璃門往左右兩側分開時，迎面而來的酷暑總是令人難受。可是當他垂首，卻只有在少年臉上看見驚喜的笑容。

　　狄恩紅潤大眼骨碌轉動，發現有些人類會待在大型魚類的身體裡，並在陸地上移動。還有形狀怪異的珊瑚碉堡中，陳列各式各樣怪異的人類用品。他必須承認待在海裡這麼多年，並不是沒有對人類的物品產生好奇。但那些大多都是廢棄、損壞的物品，所以形狀跟色澤就沒有現在見到得有趣。

　　「冰淇淋，冰淇淋──」

　　一個高亢的聲音從某處傳來，狄恩很快地注意到遠方有些動靜。興起的好奇心讓他甚至忘記自己才剛學著用腿走路就往群眾的方向跑。

　　「等等！」才一回神，緊緊靠著自己的少年就朝公園奔去。辦理出院時預約的計程車也恰好在此時停在面前擋住去路，情況緊急，斯威爾趕緊塞了些小費讓司機等他幾分鐘，繞過車尾追上少年。

　　打扮花俏的店主很習慣應付小孩，在還沒打開冰淇淋桶之前，就已經玩了不少把戲逗得孩子們咯咯大笑。狄恩站在人群最外側，讓這股歡樂的氣氛渲染情緒。當孩子各個拿到屬於自己的冰淇淋後，才發覺不知何時自己已經站到餐車前方，與花俏的店主面對面：「孩子，你想要什麼口味？」

　　店主揚起親切笑容，無法回應的窘境，即被後方傳來的回應打破：「香草口味一支，謝謝。」

　　抵達公園，斯威爾卻沒尋見少年的蹤影。他自認個性是屬於從容且有餘裕，邏輯清晰也擅長處理各種艱難的危機與問題──正因為如此走上救援這條路──不僅能發揮所能，亦滿足想要幫助他人的使命感。

　　所以這種焦慮與急迫的感受，斯威爾是相當陌生的。

　　天知道當他跑到中央廣場，望見佇立在冰淇淋車前方的少年時，心裡有多麼開心。明明昨晚在診間走道上是第一次遇見少年，怦通鼓譟的心臟與湧現的熱意，卻無法控制地想要接近對方；少年也是。

　　從店主手中接過冰淇淋，狄恩開心握著甜筒揮舞手臂，豈料奶白色的冰無情地摔落被暑氣蒸得熱騰的地面，與碎石融為一體。喜悅瞬間消散轉而成錯愕的呆然，斯威爾想要多欣賞一點也於心不忍，重新購入第二支好讓少年恢復心情。

　　乳白冰體表層在熱氣下融化閃耀，狄恩小心翼翼扶著甜筒，和斯威爾漫步於公園中。直到融化的汁液順著曲折滴到指頭，他才慌忙地伸舌接住。

　　從來沒有品嘗過的甜美於舌尖擴散，狄恩很驚訝人類竟然會做出這麼好吃的東西。這次他大膽地舔舐，綿密的冰被刮捲入口，與燥熱氣候相違，口腔冰冰涼涼的相當舒服。

　　斯威爾說也想嘗嘗看。狄恩把冰淇淋湊到男人面前，停下腳步。

　　即便少年沒有開口，透過肢體動作與表情，斯威爾都有好好地接收到對方想表達的意思。他轉過身，稍稍彎腰才讓嘴巴湊到少年面前，自然地張口含去大半的冰淇淋。

　　等到融化都還捨不得吃，男人一口卻讓冰淇淋消失大半。狄恩懊惱蹙眉，後悔自己早該多吃幾口。

　　斯威爾知道這麼做有違心中那把規範道德的量尺，可是遺留在嘴中甜滋滋的感覺不壞，甚至讓他想再多吃一點。待那對明亮的雙眸再次與自己相會，於胸腔鼓譟的情感已讓他輕輕托起對方的下顎，覆上沾滿香草氣味的唇瓣。

　　怦通、怦通。

　　──快點呼吸。求求你了！

　　腦海中忽然閃現出一道聲音，既陌生又遙遠。斯威爾立即從少年身邊退開，乾熱的空氣與周遭飄散的青草芬芳，才緩緩將他拉回現實：「……可能是有點中暑吧。」

　　距離市中心數十分的車程，計程車於一處沿海住宅區前停下。狄恩沒有預料到成為人類後自己能夠再次離海洋這麼近，一下車，拔腿穿越草棚──沒有遮蔽物擋住海平面的地方──眺望他的家鄉。

　　爺爺！康納森！狄恩張口無聲呼喚，卻遲遲無法繼續往前，彷彿有股無形的束縛將雙腳釘於陸地。

　　「站在後院就能看到大西洋，還不錯吧？」斯威爾走近少年並牽起對方，發現手指的溫度似乎比在公園時冰涼許多：「等到腳上的傷口恢復，會有機會去海邊玩的。」

　　靠海的獨棟住宅雖然不大，裝潢擺設卻能看出持有者的風格與品味。廊道牆壁上掛著特殊色調的海洋風景，客廳一處木櫃上甚至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合照與感謝卡。狄恩看不太懂內容，不過透過筆觸與相片中人類的表情，依然能感受到滿滿的溫暖。

　　「那是從以前幫助的人們給我的。」斯威爾走到少年身邊，隨手拿起其中一個相框。相片中的斯威爾看起來比現在的朝氣許多，身旁的少女樂得咧開嘴，好像不介意露出缺少的那顆門牙：「雖然也有不少痛苦的回憶，畢竟事情往往不會順自己的意，但只要回到家，看到這些照片跟卡片……就明白繼續向有困難的人伸出援手並不是壞事。」

　　斯威爾凝睇相片的表情，與在醫院自己接觸時一樣溫和。此時狄恩才終於明白──他與相框中的這些人無異，都只是接受救援的困難人類。那些安全感與笑容，都只是身處險境時得到依靠而產生的會錯意。

　　不久的將來，腳傷痊癒，或許他就會成為這架上回憶的其中之一。

　　當初買下這棟房子其實是起意外。比起這清幽郊區，斯威爾覺得自己更偏向生活機能便利的市中心；現在倒也開始習慣被波浪喚醒的早晨，以及對於一個人來說過於空蕩的住所。

　　斯威爾想起有間空房可以整理成少年喜歡的模樣，還有必須找時間去購物中心採購些衣服與生活用品。趁著少年沐浴期間，打開筆電做行前採購清單與準備。

　　蓋在桌面上的手機忽地亮起光源，是寄件人屬名「娜」發送的訊息：抱歉擅自記下你的號碼，想去探望的時候才知道你已經離開醫院。多保重。嘉柏娜。

　　這兩天發生太多事情，斯威爾還沒有昨天從死亡關頭走一遭的實感。他仍記得海面上有遊客溺水，並請求對方協助救援。關於自己是被誰拯救，嘉柏娜大概知道答案？

　　停留在簡訊畫面上的手指隨著思考推進，開始輕敲螢幕鍵盤：謝謝，有機會再聯絡，讓我請妳吃頓飯。

　　傳完訊息，正要因為事情逐漸告一段落而鬆口氣時，屋內靜謐的氛圍又讓斯威爾產生不安。剛才放好洗澡水，就獨留少年在浴室裡離開；現在算算過了一小時，也差不多該結束。

　　避免驚動對方，斯威爾刻意放慢腳步在走廊上移動，出聲詢問：「嘿，你洗完澡了嗎？」

　　直到站在浴室門外，依舊靜得嚇人。不好預感油然而生，斯威爾趕忙將門推開，恰好看見少年瞪大雙眼注視自己，身上衣服完好如初：「……你就這樣一直站著嗎？」

　　狄恩聽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但從男人平淡的表情與語氣中判斷，似乎是做錯事惹對方不快。想道歉，張嘴卻只能發出乾啞的呵氣聲。斯威爾隱約察覺到少年散發的委屈，開口解釋：「抱歉，我沒有其他意思。」

　　見到男人走近並帶上門，狄恩往後方退了幾步。斯威爾指著少年後方的浴缸，告知意圖：「水變涼了，我補充些熱水。」

　　扭開水龍頭，注流的熱水再次讓室內盈滿溫暖的水蒸氣。從不會穿衣、以及對於周遭懷抱滿滿好奇心的情況中，斯威爾隱隱約約覺得少年與平常人相違的地方。他輕撩衣襬，又指向對方：「我幫你把衣服脫下來。」

　　果然，少年乖巧地點點頭，對於斯威爾言行舉止沒有一絲猶豫或質疑。只好暗自下定決心：明天採買好穿脫的衣服才行。

　　褪去下褲後，狄恩亦有樣學樣地把內褲也一併脫了下來，並得意地遞到斯威爾面前，像極等待獎勵的寵物犬。男人沒有露出預期的笑容，反而面露困擾地移開視線。

　　浸滿海水與汗水後風乾的上衣與污垢，確實讓斯威爾難受。身處熱氣蒸蒸的浴室裡，面前全裸的少年又不斷催促脫衣，想想反正都同為男性，自己也該放寬心應對。深吸口氣，三兩下把衣服全部褪下。

　　雖然人魚時早已習慣裸身姿態，也並非沒見過健壯精實的同類。可不知為何，斯威爾裸身的姿態讓狄恩心跳不已。他忍不住想伸手觸摸，視線很快地往下觀察與自己相違的地方。

　　發現少年觸摸的位置不太妙，斯威爾握住手腕制止：「我先幫你稍微清洗身體，來。」

　　斯威爾讓少年沾了沾水適應接著勺水淋濕、拿取海綿搓揉出肥皂泡泡準備下一步的動作。這些行為對於狄恩來說都十分新鮮，他享受來自男人溫柔的對待，但不明白為什麼斯威爾都不正眼和他對視。

　　直到男人手中握的海綿，順著腰肢逐漸滑至腿部，狄恩才驚訝地伸手制止，臉頰浮滿害臊想讓對方住手。明白少年反感，斯威爾稍稍彎起眼角，再次拿起水勺：「再來把泡泡沖掉就可以了……你也要幫我嗎？」

　　看見少年抓起暫時擱在一旁的海綿，用力點頭，斯威爾索性站著不動，好讓他幫自己搓洗身上的髒污。

　　比自己還要魁梧許多的體格，洗刷上有些困難，但狄恩依然努力清洗每一吋肌膚。殘留在身上泡沫淌流於地，濕滑的瓷磚讓他沒能穩住重心，視線隨著身體懸空快速往後方傾倒，最後是熟悉的臂膀接住了他：「還好嗎？」

　　「唔……」躺在懷中的狄恩點點頭，才開心著斯威爾終於正視自己，被放入水缸，男人再度移開視線。發現能夠利用動作表達想法，狄恩伸手即時拉住對方的指尖，要他也一起進來。

　　「我今天沖澡就可以了。」儘管浴缸勉強能夠塞入兩人，面對剛罹難出院的純真少年，斯威爾就更不能以現在思緒混亂的狀態放縱自己。一部分也歸咎於，他沒自信能夠像以往那樣維持理智與平常心。

　　盥洗結束，斯威爾又費了些心力為少年擦乾身體並穿上衣服。來自益捐箱的衣服尺寸過小，然而自己的衣服套在對方身上又顯得過大。瞄向衣襬下兩條瘦長且帶著幾處傷痕的白淨雙腿，一時間又不知道眼睛該往哪裡放才好。

　　本以為終於可以擺脫掉煩人的服裝，沒想到斯威爾給自己的衣服寬鬆且自在，就只差繫在腰上的短褲有些不適。正當狄恩試著把束緊的蝴蝶結拉開時，卻又被男人伸手制止：「明天我會出門買些替換的衣服，今天先忍耐一下。還有，房間……」

　　就算是有定期鍛鍊身體的自己，在忙碌整日後還得收拾空房裡的雜物與灰塵，還是有些吃力。斯威爾頓了頓，說：「你暫時跟我睡同一間。」

　　在斯威爾的邀請下狄恩走入主臥房，從窗戶望出去恰好能看見夜晚的海洋。各類領域的書籍井然有序地陳列在架上，書桌與衣架也都相當乾淨整齊，表露出使用者本身性格的自律與細心。

　　這些複雜的書籍中，有一本書引起狄恩的注意。似乎留意到少年停留的視線，斯威爾主動走到書架前，把那本厚重的圖書取下：「好奇這本書嗎？」

　　比起架上其他有關救援與醫療相關的學術書籍，這本講述傳說的蔚藍色圖書果然更能吸引到對方的目光。斯威爾趁著少年將注意力放在懷裡的書本時，引導對方躺入床鋪。

　　翻開書本，栩栩如生的插圖立即映入眼簾。狄恩第一次摸到狀態如此好的書籍。畢竟大部分的東西沉入海洋後，都會被腐蝕到難以辨識的程度。以前在海底拾獲的這本書，也是如此。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圖畫中的另一個半身人並非人魚，而是人類。

　　「你對這本書很有興趣？」雖然少年表情豐富百變，但這卻是斯威爾第一次從對方的眼神中察覺出一股從未體會過的感受。胸口不斷累積的熱意讓喉嚨近乎乾澀，當自己的視線停留在少年身上越久，就越能察覺對方總是在眺望遠方。「這本是十九世紀畫家的作品集，嚴格來說並不是童書。是以前救援活動時遇見的罹難者送的禮物。」

　　這也能解釋除了圖畫以外，幾乎沒有任何的描述文字。但靜靜欣賞這些圖畫，卻又能從中理解插畫家表達的想法。狄恩翻頁，指尖不自覺地輕撫頁面上人魚漂亮的魚尾。

　　「時間不早了，明天還有很多時間能慢慢看。」斯威爾將書本從少年手中抽走，並把光源切換至微弱。

　　沉穩的語調與漸暗的光線，不可思議地讓狄恩感到睏倦。他乖巧地蜷縮躺在斯威爾身邊，待房間內只剩來自夜空的月光照映時，安穩地深入夢鄉。

　　－

　　變成人類後的第一個早晨，充盈著微鹹海風與狄恩從未聞過的香氣。身為人魚時，夜晚總是棲息在陰暗的珊瑚礁或是窩藏在岩洞裡。躺在如此柔軟舒適的床鋪上，沐浴著明亮溫暖的晨光，讓狄恩還想多沉浸在這美好的餘韻之中不想離開。

　　狄恩索性將被單收入懷抱，揣摩昨晚睡覺時的景象。床鋪上只剩自己的溫度，卻仍殘留著斯威爾的味道，布料與肌膚摩擦產生的熱度，令他有種男人此時躺在身旁的錯覺。身體本能性地擺動，努力在冰涼的被單上尋找令他難以忘懷的溫度。

　　一股陌生卻舒服的暖流漸漸凝聚於腹部，他忍不住翻開衣襬，找探那個部位。就在指尖摩娑上柔軟平坦的腹部時，才後知後覺發現人類與人魚構造不一樣的地方。

　　「你醒了嗎？」斯威爾的聲音忽然飄來，才讓狄恩暫時從驚訝中緩神回來，推開棉被點頭回應。

　　早膳的準備告一段落，正想差不多該把少年喚醒，卻意外撞見對方用被單自瀆。穿著自己衣服的少年起生理反應，明明昨天已下定決心堅守本分，對方卻又是那麼輕易地將其打破。

　　沒察覺男人的表情有異，狄恩作勢起身下床，直到兩腿間有股違和感才發現身體的不對勁……該不會身體錯把床鋪當成交配用的珊瑚巢穴？

　　過去人魚時從未產生的誤解，竟然在斯威爾的面前發生，狄恩臉頰脹得通紅抓起被單再次把整個身體藏進去。撇開錯認這點，依照男人的魁梧的體格與外型，怎麼樣也都不像雌性人魚──等等，還是情況其實是相反的？

　　越是思考大腦就越是混亂，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男人溫潤的嗓音再次撩撥著耳膜：「沒事的。」

　　遮掩的布料被緩緩抽開，直到視線重見光明，狄恩才發覺斯威爾不知不覺已爬上床鋪湊近自己。紊亂與不安的情緒隨著被那對好看的紫色眼眸注視而淡去，他忍不住伸手環上對方的脖頸好延續殘留於唇瓣的觸感與熱意，斯威爾的大手在這時溫柔伸入褲緣，並圈握起令他難受的地方。

　　「嗯……」害臊到心臟怦通狂跳，卻又捨不得鬆開男人的懷抱。狄恩知道自己很狡猾，但仍因為痛苦隨著捋弄減緩發出舒服的呻吟。

　　察覺懷裡的少年並不排斥，斯威爾亦專注於手部動作期盼早一刻從這難熬的狀態中解脫。即便此時沒有直接注視，多虧昨天洗澡時坦誠相對，腦海依然無情地浮現那部位鮮明的模樣。

　　「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斯威爾圈握的指關節將柱身夾緊，無論是少年身體微顫，或是因此濕潤的眼眶，都讓他全身燥熱不已。血液快速朝下體凝聚，應該要住手的現在，卻暗自慶幸有將瓦斯爐火確實關閉才上樓。

　　「啊……」狄恩試著傳達自己名字的同時，翹挺的器官在斯威爾修長指節之間顫抖並吐出黏稠的白濁。殘留在體內的熱度並沒有因此減退，沉浸在餘韻中的狄恩恍惚間看見男人抽取一旁的紙巾清理手掌，而循著橫跨他身體的腿部望去，恰好瞄見褲襠間的隆起。

　　想起昨日盥洗時沒能端詳的存在，狄恩忍不住好奇心，而這次斯威爾並未伸手制止他的動作。反之抽開皮帶，解開拉鍊，讓悶藏在裡頭的粗物暴露出來。充血拱起的粗物將內褲撐出淫靡的遐想，狄恩的咽喉莫名地乾澀，指尖甚至微微發痠。種種的生理反應都令他感到陌生、害怕。

　　不過，這次斯威爾並沒有移開目光。

　　發現男人的視線隨著自己手部位置而移動，狄恩亦試探性地撥開富有彈性的內褲，好直接觀察包覆在裡頭的硬物。沒有預料的是，在微微拉起的瞬間，早已無法遮掩的碩長頓時彈出褲襠，紮實地打入狄恩柔軟的掌心。

　　「咿……」好燙。跟昨天完全不一樣。狄恩哼出驚訝的呻吟，他模仿斯威爾剛才的動作撫摸，一邊觀察男人的表情。即使遭遇危險仍表現得泰然自若的男人，此時卻面露紅暈，呼吸也變得短促且沉重。

　　狄恩並不討厭這奇怪的感覺。只要是能讓斯威爾覺得舒服，他怎麼樣都無所謂。

　　「對不起，」斯威爾彎下身，在吻吮狄恩的唇瓣時低語：「我的忍耐似乎還是有極限。」

　　狄恩還不明白話中的含意，斯威爾已將手伸入衣襬，順著腰部曲線摩娑他的肌膚。失去魚類感受水壓的體側線，更能細膩地意識到男人摁揉的力道與熱度。他緊張地伸手擰住斯威爾的衣襟，卻換來對方一抹溫柔的微笑：「嚇到你了？」

　　有一點點。狄恩點點頭，卻並不希望斯威爾因此停手。即便眼神中閃爍膽怯，男人仍沒從他身上離開。產生的動搖與不安再次被親吻平撫，在鼻息不斷噴吐於彼此的臉頰時，雙腿已不知不覺間被大掌併攏，以放鬆的姿勢側身躺入床鋪。

　　肢體擺弄完全由自己主導，從少年手裡滑開的碩長再度蹭上細滑的大腿上。窗外吹入的海風再也無法掩蓋燃起的慾火，斯威爾引導對方觸摸腿間的硬物，他想讓少年明白，這一切都是由他引起。

　　「嗚……」掌心輕輕覆蓋住斯威爾腿間的勃硬，讓身體更確實地感受到那東西的份量與存在。在男人搖擺腰肢──連帶那條熾熱的柱體在腿部摩擦時──狄恩根本無法將目光從上頭移開。

　　「我知道這麼做有違救生員的原則，」斯威爾屈身，以唇瓣擦拭少年眼角因熱意而滲出的淚光。他再次將手探入腿間的半勃，配合著腰部動作捋弄起來：「但與你相處的這些時間，只讓我覺得越來越想了解你……」

　　狄恩也一樣。從海中遇難的那刻起，就已對斯威爾懷抱著不該有的好奇心。明明自小被長老、爺爺告誡無數次不得接近危險的陸地；可是遇到斯威爾之後，讓他明白陸地上盡是充滿美好與喜悅。

　　「我不希望我們的關係僅此而已，」斯威爾翻開狄恩因薄汗而糾結的瀏海，凝視在晨光照耀下宛如紅寶石的眼眸：「我喜歡你，從醫院遇見你的那一刻起。」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讓內心被幸福充滿，狄恩全身的肌膚都浮現出淡淡的粉色。他知道這段話不僅代表自己與展示架上的罹難者不同，也代表著他與斯威爾的心意相通。

　　輕啟雙唇，狄恩試著用唇形告訴男人他的名字。無論如何，他都想讓對方知道；發現少年不斷重複著無聲的表達，斯威爾也試著模仿發音：「狄……？」

　　失去魚尾與聲音，依然順利地表達出情感與跨越困難。狄恩開心地點點頭，激動之餘不忘繼續重複動作。這情緒亦成功渲染給斯威爾，很快地就得知少年真正的名字：「你叫……狄恩？」

　　隨著輕喚著少年的真名，彷彿有條琴弦在心中撩動。斯威爾再也無法克制滿溢胸腔的熱意，握住狄恩的雙膝並往胸膛壓去，在身體轉換姿勢時滑落的短褲也趁勢褪至腳踝，沾上先走液的黏滑性器也突破緊閉的大腿肉，與半勃的嫩莖相貼。

　　僅僅是與大腿摩擦，卻和方才的手部撫弄完全不同。因高潮而二度射精在腿間的痿軟，就更顯現出斯威爾猛力突入大腿間的陰莖有多麼雄偉。狄恩興奮到不能自已，這是人魚的他從未知曉的陌生舉動。

　　「狄恩……如果讓你不舒服的話，我先跟你說聲抱歉……」

　　語畢，斯威爾旋即屈身覆上狄恩的唇瓣，落下的吻強勁且帶有侵略性，隨著舌尖被翻攪、吸吮，深吻令狄恩的身體微微發麻，不自禁地發出舒服哼吟：「嗯……啊……」

　　於腿間抽插的動作，隨著吻啄漸深變得越加激烈。空氣帶著夏日暑氣與海水微風的房間內，只剩激烈又煽情的肉體碰撞聲。

　　即便濃烈的吻啄漸淡，狄恩仍沉浸其中久久無法自拔。他沒發現斯威爾盯著自己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執著，直到富有磁性的嗓音緩緩飄來，才睜開眼與男人對看。在晨光中閃爍的眼瞳，倒映出的是他徬徨的臉龐。

　　把對方救回海岸上時，狄恩曾經想像著斯威爾表露愛情會是什麼模樣。但失去魔力後一度消逝的生命，卻以人類的型態獲得重生。他心中依然掛念著深海裡的爺爺與交心多年的摯友。

　　這裡真的是他的歸屬嗎？

　　將發洩後的半痿肉柱從柔軟腿間抽出，斯威爾彎身，想再追尋上分離的唇瓣。可就在髮尾與狄恩艷紅的髮絲交錯的瞬間，少年卻率先偏頭閃開。

　　斯威爾並未料想到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竟能讓胸腔滿溢的熱潮變淡。也許從遇見少年開始，就有相當多的線索可循。只是他在被深深吸引的過程中選擇忽略，那對炯炯有神的視線，眺望的總是外頭一望無際的海洋。 

　　這份感情是相對的嗎？

　　「我拿熱毛巾過來，你先忍耐一下。」

　　斯威爾不希望是以狄恩懵懂無知的狀態下進展成親密關係，透過視線與舉動，知道他確實背叛了少年對自己的信任與依賴。他們是救援與罹難者的關係，即便是一時迷情意亂，平行線終究不會交錯在一起。

　　－

　　「沒想到你還接手新的個案。」嘉柏娜打量著坐在斯威爾身旁的紅髮少年，順手將點菜單交回給服務人員。

　　雖然這段期間兩人偶爾會以訊息聯絡，但自遭遇意外起，他們也將近一個月不見。本以為斯威爾在訊息中提起的診療資料是自身需要，直到現在，才理解這一切都是為了這名少年。

　　「這鎮上的醫院恐怕無法幫助他，」斯威爾翻開嘉柏娜遞給他的資料，細細閱讀住院醫師的資歷與院內設備：「當時罹難者被妳接手下來了？」

　　由於斯威爾溺水後又失蹤一段時間，救護人員則把他送往市中心規模較大的醫院。當時獲救的遊客，則是在近郊留院觀察後順利出院。事後追蹤往往由救援者負責，所以嘉柏娜關心斯威爾的身體情況也是出於職責所在。

　　「放心，他的情況比你輕很多。」此時服務生陸續將餐點送達，嘉柏娜禮貌性地點頭示意，並瞧著斯威爾將叉子放到少年眼前，好讓對方享用熱騰騰的鬆餅。

　　而發覺對座安靜的視線，斯威爾才暫時將注意力從狄恩身上拉開：「這麼說來，我還沒正式道謝……我能活著都是多虧有妳的救援。」

　　事發當時，嘉柏娜只有在活動區域範圍內成功拯救到抱著救生泳圈的遊客，之後與飯店員工進行大範圍搜索，終於在另一處佈滿礁岩的岸邊找尋到意識不清的斯威爾。雖然確實是她打電話請求救護，但嚴格說起來，能順利獲救也許得歸功於斯威爾本身被海洋眷顧的運氣。

　　嘉柏娜揚起嘴角，啜了口咖啡：「你真的很幸運。」

　　沒想到斯威爾並不知道是自己救了他。狄恩一時驚訝到手掌無力，手中的刀叉滑落與磁盤碰撞出鏗鏘聲響。

　　「狄恩？」斯威爾立即轉頭關心，發現少年盤中的食物幾乎沒被動過：「還好嗎？」

　　一瞬間成為視線聚集的焦點，狄恩往椅子內瑟縮並搖頭表示沒事，隨意叉了塊鬆餅放入嘴裡。

　　「他有時候會這樣嗎？」嘉柏娜注意到少年眼中流露的哀傷，但她還記得半小時前，對方與斯威爾踏進這間餐廳時雙眼散發出的晶光。「心理問題還是尋求專業的援助比較好，我們的專業是救援，並不是治療。」

　　放在心裡許久的癥結點被一語道破，斯威爾也只能輕聲回應，表示他會好好考慮。

　　「時間差不多了。」嘉柏娜查看手錶，伸手輕握斯威爾的手表達謝意：「謝謝你請我這頓飯，之後需要幫助的話，隨時都可以跟我聯絡。」

　　回到家後，狄恩將外套脫下並掛好，甚至可以獨自操控機器泡一杯熱茶。比起剛與斯威爾同住且什麼都不會的自己，現在行為舉止已經和一般人類相差無異。端著熱茶走向二樓，發現男人坐在注流熱水的浴缸旁，似乎在思索什麼事情。

　　直到狄恩輕拉袖管，斯威爾才回過神來：「這是給我喝的？」

　　狄恩點點頭，直到男人輕啜一口茶後才終於綻開安心的笑容。雖然他聽不太懂斯威爾在餐廳時跟那名陌生女性在談論什麼內容，但在過程中，總有股鬱悶盤旋在心中。

　　即使沒有明說，狄恩也能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氣氛有微妙的變化。儘管那次早晨的肌膚接觸是出自於身體認知錯亂之下，但後來當他想要與斯威爾有親密接觸時，男人都會有意無意地閃躲。

　　就好像現在，當狄恩坐在旁邊並想倚靠在肩膀上時，斯威爾就忽然站起身背對著他：「狄恩，今天我跟嘉……在餐廳裡談的事情，你聽得懂嗎？」

　　打從一開始自己就該這麼做。但斯威爾卻因為動情而做出非專業的判斷，他對少年有相當大的愧疚，至少希望能透過提供這些幫助來彌補：「我在考慮安排機構介入你的治療。」

　　就算不能理解語句的含意，內心莫名產生焦慮讓狄恩想要逃離。但斯威爾卻在這時跪在他腳邊，輕撫他冰冷的指尖。

　　「我手邊有很多設施的資料，我們可以慢慢找適合你的地方。」斯威爾沒發現狄恩神情不對，繼續說：「一開始就該這麼做的，不過，不曉得為什麼……見到你的瞬間，怎麼樣都想接近你。」

　　「你能明白嗎？這份感受。」

　　沙灘拍打的浪潮聲從遠方傳來，狄恩將視線從斯威爾身上移至窗外，望向灰濛濛的天色與海洋。

　　在這之前，狄恩天真的以為那股熱意是來自兩情相悅的幸福感。以至於一直忽略身邊不斷彰顯的暗示。打從庇佑之力交給斯威爾的那刻開始，他就注定不能確定對方是否是出於自我意識，還是因為魔力相吸的緣故而與他在一起。

　　或許是他太貪心，斯威爾獲救就應該要感到滿足。卻又因為相處時的安心感讓他眷戀起在海洋中從未體驗過的溫度。狄恩忽然很慶幸自己失去聲音，如此一來，男人才會把他流出的淚水視為喜極而泣。

　　「別哭了，」斯威爾慌張地擦拭狄恩泛紅的眼眶，咧開笑容：「我去準備盥洗的衣服，晚一點我們一起讀那些資料？」

　　直到狄恩吸著鼻子、點點頭，斯威爾才放心地暫時離開浴室走向臥房。

　　踏進房間，放置在桌上的手機亮起的螢幕旋即引起斯威爾的注意。發現是中午剛碰過面的友人，就自然地把來電接起：「嘿，怎麼了？」

　　「有些事思考後，覺得還是跟你說一聲比較好。」嘉柏娜停頓了會，補充：「認為是多管閒事的話也無妨。」

　　縱使沒看見對方，斯威爾腦海中亦自然地浮現出對方聳聳肩、隨意撥動頭髮的從容模樣。話筒另一端明白沉默即是同意，則繼續說：「那名少年……尤其那個年紀……情感上會比你想像中的還要纖細。」

　　這點斯威爾相當清楚。依照對嘉柏娜的認識，認為會特別提出，應該是有他沒留意到的地方。

　　「我查了當時遊客的名單。」由於當時遊客溺水加上救援者罹難，嘉柏娜當時有索取到飯店提供的名單：「當時入住飯店的客人當中，並沒有屬名、年紀與他符合的人。」

　　「什麼意思？」聽至此，斯威爾雖然無法理解為何嘉柏娜事後調查狄恩，卻對結果產生好奇：「狄恩就算不是飯店的客人也不稀奇……」

　　「我去醫院探望的時候，」嘉柏娜稍微提高音調打斷對方：「院方表示你為一個無名少年自費所有的診療費用。救護地點來自西維特海岸。那個海岸已經被該飯店的財團買下，除了遊客之外只有相關業者，就只有我們這種契約者才能出入。」

　　「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些，」嘉柏娜再度打破通話中漫長的沉默：「就這樣。」

　　這期間，斯威爾並非刻意緘默。而是嘉柏娜說出的話中，讓一直以來盤旋在內心的困惑得到解釋。他盯著掛斷後轉黑的手機螢幕，反覆思索著與狄恩初次相遇的景象。

　　相處至今，狄恩的行為中，似乎隱隱約約就傳達出許多暗示。

　　從一開始雙腿上帶著細小傷痕、昏迷不醒地被送往醫院。直到清醒後對周遭充滿恐懼，卻唯獨對自己百般依賴。明明有著開朗活潑的性格，卻對所有事物感到陌生、不熟悉的反差。彷彿像是那本畫冊中──有著美麗魚尾的人魚──初次變成人類的模樣。

　　少年有時眺望海洋的行為，以及偶爾露出的哀傷，似乎透過這個結論找到解答。斯威爾趕忙折回浴室，想要本人親口給他答案。可卻沒想到盈滿水蒸氣的浴室內空無一人，外頭猛然劈下的雷聲，讓他興起一個不妙的直覺。

　　「我怎麼會忘記……」當斯威爾不再逃避，決定要面對難題時，才驚覺打從在公園情不自禁親吻狄恩的時候，腦海內就已閃過事情的真貌。

　　然而卻在狄恩面前談起要把他送走的事情，這又會對情感纖細的少年造成多大的傷害？

　　「狄恩！」氣候劇烈變化使海浪波濤洶湧，斯威爾的吶喊全數被打散在強勁的風中。烏雲密佈遮掩住還未西下的太陽，周遭的住戶也早已搭起颶風的應對措施，躲在屋內避難。

　　漫無目的在海邊搜索只會錯過救援的黃金時期。倘若對於狄恩的身分猜測屬實，斯威爾相信也一定能順利找到少年的身影。他深呼吸鎮定情緒，冷靜地感受胸腔中的那股熱意。

　　接著由這股強烈情感，引導自己邁步前進。

　　爺爺總是說自己擁有海洋裡最漂亮的珊瑚色尾巴。康納森雖然嘴上抱怨，卻總是在他靠近岸邊觀察人類時，幫忙自己把風免得被長老發現。洋流中有無數魚群與生物，只要願意，狄恩能在水裡無拘無束、任意遨遊。

　　無須被衣物約束，無須困於仰頭望不見天空的堅硬建築物裡，也無須守在因為魔力聯繫的假象情感之中。狄恩褪除衣褲，任由海風刮著細嫩的肌膚。這些痛還不及此時胸口的苦楚。

　　沿著海岸朝人類搭建的堤防走去，隨海風拍打的浪潮浸濕肌膚，令狄恩感到陌生且冰冷，但人類世界並沒有屬於他的歸處。

　　內心強烈的悲傷帶動想要回歸海洋的雙腳，狄恩發現身體已感受不到任何抗拒，吹打在肌膚上的風也不再冰冷無情。闔上眼，浮現腦海中的畫面既不是他思念的海洋……而是與斯威爾肩並肩在公園漫步，曬著溫暖的太陽，嘴裡殘留香甜冰淇淋的味道。

　　越過堤防攀上冰冷的消波塊，狄恩望向不遠處興起的波峰，接著張開兩臂準備迎接海洋之母最後的擁抱。斯威爾之所以動情，完全是因為自己與庇佑之力的相互吸引。若是要瓦解這種錯覺，就只有──

　　「狄恩！」宏亮的聲音穿透呼嘯海風，甚至與心臟產生共鳴。狄恩回過頭，明明下定決心離開，可是看見斯威爾伸向他的大手，又不能自已地興起想要和男人在一起的念頭。

　　我希望你能夠和真心喜歡的人在一起。狄恩輕啟雙唇無聲說道，下一秒便被迎面的浪頭捲入大海裡。

　　強勁海風使浪潮洶湧，捲入潮水受到壓力影響令兩人一瞬被海洋分散開來。狄恩的雙足感到劇烈灼痛。睜開眼，才驚覺周遭的泡沫是來自於自己的肌膚。他將成為泡沫，如願回歸大海。

　　儘管昏暗的水面下視野不佳，但他依然看見斯威爾快速貼近的俊彥臉龐。男人手勁強壯的無法讓他輕易掙脫，直到水流讓兩人的前髮交纏，才後知後覺發現嘴唇已被對方覆上。

　　含在嘴中的空氣透過唇部緊貼隨之送入，作為缺少魚鰓的人類，若要在海裡活動氧氣相對就十分重要。狄恩不明白為什麼斯威爾不顧生命危險也要把這口氣送給他，甚至在最後露出令他心安的微笑。

　　這也是我希望的事情。斯威爾開口，溫潤的臉色與眼瞳急速變得黯淡。熟悉的熱意在狄恩舌尖上擴散，順著喉嚨延伸至四肢，化為泡沫的雙足已不可思議地變回美麗的珊瑚色魚尾。

　　抱住失去意識的斯威爾，狄恩奮力朝著平坦的沙灘處游去。此時波濤洶湧的海面因烏雲散去而平靜，午後暖陽再次從雲層間灑落。為了保全斯威爾的生命，狄恩捨棄庇佑之力；現在為了挽回自己，男人亦將力量歸還於他。

　　兩人相互為彼此著想的情感，似乎沒有「愛情」以外的詮釋。

　　撥開濕漉而糾結的棕髮，狄恩想，或許他早已無法自拔地喜歡上對方。他挪動沉重的魚尾半身，貼覆上斯威爾厚實的胸膛。被海水浸濕的衣服與肌膚相貼讓腰肢的曲線更為明顯。

　　與男人相處的時光雖然短暫，卻是狄恩這輩子最幸福快樂的時光。他垂頭貼上冰涼的唇瓣，在眼眶中打轉的淚珠亦順著臉頰一粒粒滴下。即便無法傳遞，唇瓣分離時再也抑制不住強烈的情感，以極細微的音量低語：「好喜歡你……」

　　忽然一個柔軟觸感竄入唇齒，身軀被溫柔卻強勢的臂膀擁緊，待狄恩從驚慌之中定神，才發現那對迷人的紫色眼瞳直率地注視自己。如被浪潮吞噬一般，狄恩只能任由舌尖竄入舔吮，甚至連淌流的唾液都一併被男人舔舐入口。在視線因缺氧迷濛的前一刻，斯威爾才終於依依不捨地從他紅腫的唇瓣上分開。

　　「陸地上不比海洋自由，而且還會遇到很多陌生的挑戰跟困難……」斯威爾用兩掌抹去狄恩臉上的海水，從後方照映的陽光在此時宛如圖畫中的聖環，那怕是一眨眼，就會永遠失去他深愛的少年：「但我依舊不希望你就這樣離開。」

　　熠燿著金黃陽光的紫色眼瞳中，倒映出的臉龐已無過去徬徨。而是緊蹙眉頭、紅腫兩眼彎成狄恩從未知曉的弧度。心臟怦通鼓譟，唇瓣相疊與指間交扣也無法平撫。此時此刻，他已經成為斯威爾投注愛情的對象。

　　「我真的……可以待在這裡？」

　　正當狄恩高興著能夠待在對方身邊時，忽然想起已經恢復的魚身。轉頭查看，魚尾上的鱗片早已稀疏剝落，先前殘留的傷疤消失，露出的是既陌生又熟悉的白淨雙腿。

　　斯威爾揚起笑容，牽起狄恩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坐落於海岸旁的屋子。從遙遠水平線吹撫而來的海風將髮絲吹亂，他們不約而同地回首眺望。彼此手指相互交錯，在斯威爾的視線還沒從海洋上收回時，身旁的少年踮起腳尖環上脖頸，將唇瓣貼覆上來。

　　吻啄漸濃，以至於兩人都未能察覺不遠的海面上，因消失的金色魚尾而遺留的陣陣漣漪。

　　洗淨殘留在身上的海水與沙粒，髮梢上還滴著水珠的狄恩坐在床鋪上，聆聽浴室傳來斯威爾淋浴的聲響。漸漸西下的夕暮將海水與岸邊渲染出溫暖的金光，宛如夢境飄渺虛幻，讓他還沒有真正被男人接受的實感。

　　直到被一股熱意擁入懷中，隨著指尖有力地托住下顎並朝側邊轉去，柔軟的舌尖旋即推開唇瓣與齒列親吻過來。

　　「這是夢嗎？」狄恩甚至不敢相信他已經恢復嗓音，斯威爾身體狀態良好，體溫也相當溫暖。

　　曾經因為誤解造成的傷害，斯威爾認為必須好好坦白才行。他打開書桌抽屜取出從嘉柏娜那裡得到的牛皮紙袋，將資料攤在狄恩的眼前：「在醫院時，我確實是以救援者的身分接近你。然而在我對內心的情感上搖擺不定時，做出的選擇卻傷害了你……對不起。」

　　狄恩知道男人手裡握的，就是之前提到的機構資料。當時受創的心境再次讓胸口難受，使他抿起下唇，將視線移開。

　　「但現在我明白，」斯威爾將資料扔進垃圾桶：「那些未能察覺、忽略的暗示……都是引導我們的關鍵。」

　　狄恩不敢置信男人將那些資料捨棄，在他抬起頭想要確認時，才發現斯威爾已走回床邊，將毛巾溫柔地放在肩上吸收水珠，並趁勢彎身親吻他：「我愛你，這並不是夢境。」

　　燥熱從唇瓣延伸至雙頰，狄恩企圖移開視線，卻又輕易地被斯威爾追上。明明應該要為男人的告白感到高興，可是心裡卻湧出強烈不安，動搖他的內心。

　　過去沒能立即察覺少年細膩的感受，這次斯威爾不會再輕易放手。他拎起狄恩冰冷的指尖輕吻，沿著手臂吻至肩膀。觀察愈漸緊促的鼻息，直到爬上床鋪將少年困於身下，才緩緩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這一次，狄恩很清楚並不是又把床鋪誤認成珊瑚；而是在斯威爾閃爍情慾的眼眸之中，明白即將會跟男人有親密的接觸。他掀起衣襬，露出藏在寬鬆布料下勻稱肌肉的纖細腰肢，想要對方多摸摸讓他舒服的地方。

　　近乎引誘的舉動，讓斯威爾順勢欺壓上狄恩，卻又在手指勾住褲緣、想要粗暴扯開的前一刻保持理智。這股無法宣洩的慾火則透過舌尖發洩在少年柔軟的唇瓣上，相疊的腹部本能性地擺動，隔著布料摩擦著彼此逐漸充血的半勃。

　　粗暴索吻卻依然有喘息的時機，狄恩從這細節中明白斯威爾給予的溫柔；同時承受男人不斷摩擦自己刺激性器，使他興奮地揪緊對方的袖管，試著將呻吟藏匿其中：「唔、嗯……」

　　「好熱……」斯威爾鼓譟的心臟早已讓胸腔隱隱作痛，他刻意忽略胯下脹到發疼的勃硬，褪去衣物，長期鍛鍊出的結實體格完全暴露在狄恩面前。斯威爾順著髮流抹去額上滲出的薄汗，在發現下方有對大眼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時，忍不住咧開笑容：「我身上有奇怪的東西？」

　　沒有。狄恩搖搖頭。斯威爾卻趁機抬起腰肢，大掌順勢撫向褲襠中的勃起，指尖順著布料描繪出嫩莖的形狀，同時舔舐耳廓低語：「可以讓我聽你的聲音嗎？狄恩。」

　　自己的聲音不像斯威爾沉穩好聽，狄恩其實對於說話還是有些抗拒。可是男人噴吐於耳廓的氣息又酥麻到讓理智漸漸融化，使他無法招架：「可、可以……」

　　彷彿是要刻意讓狄恩發出聲音，斯威爾動作也變得大膽。隔著布料蹂躪的大手探入褲襠，握住早已興奮到沾滿精水的嫩莖，上下捋弄刺激。

　　狄恩想起之前與斯威爾親密接觸時的情況，朝男人的下腹伸去，企圖撫摸藏匿在寬鬆褲頭裡的粗物。不過這次對方卻反握住他的手腕壓入床鋪，褲子也因移動與摩擦滑至大腿。

　　「啊……」狄恩害臊地扭動兩腿企圖遮掩腿部肌膚，過程中卻只是讓褲子往腳踝的方向掉落。就在這時，斯威爾加重手部捋弄的力道，不讓少年有掙扎餘裕似的俯身親吻住對方。

　　恥於暴露兩腿的心情立即被快感淹沒，室內充盈的海水氣味亦逐漸被斯威爾肌膚散發的氣味所掩蓋。腰肢忽地襲來一陣酥麻，堆積的熱意旋即在男人的大掌中釋放。

　　即便沒有明說，見到少年雙眼濕漉、神情恍惚的樣貌，斯威爾清楚這樣刺激使對方相當舒服，沾滿黏稠的掌心往少年的大腿內側抹去。上次早晨的回憶亦清楚浮現，讓狄恩自然地放鬆並屈膝，好確實夾緊即將沒入的粗物。

　　不知是人魚天性毫無防備，又或是狄恩個性就較為主動。無論是何者，斯威爾總覺得在少年面前就難以保持從容與理智。他忽略掉這個舉動，移動身體朝好讓之後的活動更加順利。

　　正當狄恩以為斯威爾要離他而去時，卻看見男人掰開他的兩腿，並在內側落下點點親吻。細緻柔軟的部位被唇齒吸抿留下通紅印記，不知怎地讓心跳加速，原先釋放快感後半軟的部位，也一跳一跳地勃起。

　　生理慾望忠實地反應出來，無疑讓斯威爾興起壞心。稍微抬眼對上狄恩害羞難耐的視線後，張嘴一口將眼前的嫩莖含入口中。

　　「啊！」一口吃入的畫面讓狄恩嚇得驚呼，卻又被濕熱口腔包覆的觸感弄得舒服到理智消散。他想推開卻又擔心弄痛對方，最後只是兩手輕輕托放在鬆軟的淺棕髮絲上，弄亂男人隨意紮起的及肩長髮。

　　隨著嫩莖在嘴裡漸漸變硬，斯威爾亦加快頸部擺弄動作、舌腹左右舔舐給予刺激。這股強烈又陌生的快感果然讓狄恩招架不住，兩腿難受地夾緊並微弓腰肢，在溼熱的口腔裡注出熱液：「啊哈……！」

　　口腔裡充滿狄恩射出的黏液，這次斯威爾卻捨不得抹在紙巾或是肌膚上，吞飲下肚後與溫潤的視線對上，待回過神，身體已再度欺壓少年，並將對方吻到喘不過氣。

　　「斯、威……唔！」深入嘴裡的味道帶有一股異樣的腥濃，狄恩後知後覺意識到是斯威爾方才飲下自己分泌出的東西，複雜的情感讓他不知所措，卻又無法從男人的束縛中逃離：「啊……！」

　　吮吻同時，斯威爾探入狄恩的衣襬，順著腰肢曲線摩娑藏在其中的乳尖。兩指輕捏，膝蓋趁機擠入少年的兩腿之間，好讓另一隻手能順利滑入股溝，挑逗深處的緊緻皺褶。

　　「那裡……」狄恩緊張地抿起唇瓣，沒料到斯威爾只是稍稍與他對看，完全沒有想要停手的意思。異物感寸寸深入，直到指腹摁上某處，不同於方才的快感瞬間從尾椎竄流上來：「嗯哈！」

　　指關節被括約肌絞緊，很難不讓斯威爾有另一方面的帶入感。嚥下差點抑制不住的衝動，仔細地抽插按摩過於緊閉的皺褶。舌尖將狄恩的衣服沾溼，勾勒著下方的乳首。

　　明明剛才沒有太多感覺，卻在斯威爾手指抽插的時候，乳頭卻越來越舒服。狄恩忍不住將衣襬捲起，讓男人多碰自己一點：「想要直接……」

　　少了布料阻隔，溫熱的舌腹直接觸碰讓狄恩又不慎流溢呻吟。斯威爾時而順著乳暈舔弄，時而將乳尖吸入口中，初次嚐到的快感讓他漸漸遺忘下體被入侵的不適，很快地沉浸於其中：「哈、啊……」

　　「狄恩……」略微高亢的喘息無疑讓斯威爾更賣力地愛撫，原先抽插的指頭也悄悄增加為三指，在狄恩驚訝並開始掙扎之前，擰緊剛才吸到腫脹的乳頭，在腸壁痙攣顫抖時，壓抑不住膨脹的慾火，啃咬另一邊還未觸碰過的乳粒。

　　「哈……啊啊……！」被粗暴啃咬卻只感受到高潮的舒服，狄恩覺得身體變得既陌生又奇怪，體內缺少異物感反而殘留著他不知道的空虛。自己只能在床鋪上沉沉喘氣，注視著斯威爾坐挺身軀，魁梧雄壯的胸肌因為喘息大幅度地起伏。

　　斯威爾解開褲緣，早已攀滿筋脈的陰莖立即從裡頭彈出，拍打上柔軟滑嫩的大腿肉。接著褪去褲管，將兩人身上僅剩的衣物扔出視線範圍外。

　　即便按摩過的肛口相當柔軟，在飽滿的龜頭肉抵上時，狄恩仍繃緊肩膀感到害怕。斯威爾的手掌輕撫方才蹂躪到腫脹的乳尖好轉移注意力，一面親吻少年冰冷的唇瓣，給予安撫：「沒事的，放輕鬆。」

　　「唔，」狄恩點點頭，隨即感受到那股熾熱的硬物緩緩將臀瓣擠開，一寸寸朝著深處推送進來。和手指無法比擬的壓迫感讓他恐懼，但斯威爾溫柔的親吻又令他十分安心：「哈……進、進來了？」

　　「嗯，會不舒服嗎？」斯威爾輕撫狄恩臉頰滲出的汗水關心，意外地看到少年主動將臉頰蹭入掌心的可愛模樣。在對方搖頭表示後，緩慢地晃動腰肢抽送。

　　原先悶脹的不適感，隨著斯威爾由淺至深的抽插轉為令狄恩大腦酥麻的快感。他能清楚感覺到體內深處不斷被飽滿的前端猛烈撞擊，腳趾頭也舒服地揪緊：「哈啊、好深……那裡……」

　　淫靡的呻吟與反應無不煽動斯威爾的理性，他扣住狄恩的膝蓋並把兩腳倚放到雙肩上，使少年的兩腿被牢牢固定並折起。過程中，持續脹硬的陽具滑出再也無法銜住的窄小穴口，沾滿腸液與精水黏糊糊的肛口也因此外露出來。

　　「斯威爾……」肛口隨著狄恩沉沉喘氣一開一闔地收縮，微張的嘴巴露出寂寞的粉嫩舌尖，果然在肉柱前端重新擠入體內時，斯威爾亦追吻上來。「呼、嗯哈……」

　　濕熱的舌尖強勢地纏上，甚至探入舌根下方迫使狄恩無法閃躲。與此同時腸肉一寸寸地被碩長擠開，每次呼吸都深刻地感受到斯威爾與自己合為一體的實感。

　　莖身被灼熱腸肉包覆，任由體內醞釀的情慾帶動肢體。斯威爾順著本能逐漸加快腰肢幅度，肉體碰撞的響亮聲響又使自己更沉浸其中無法自拔：「狄恩……」

　　見到斯威爾因自己焦躁失控的模樣，狄恩就興奮不已。隨著抽送動作愈加激烈，兩腿從男人的肩上滑開。原先緊抓男人臂膀的雙手攀上厚實的背肌，對方像是回應動作似的，放鬆身體使胸膛欺壓。

　　蜷縮在斯威爾懷抱中的感覺，比狄恩想像中還要舒服。無論是鼻腔或是身心都沾染上對方散發出的好聞氣味，又不由自主地把兩腳反勾住男人的腰肢不讓離開。

　　「為什麼你總是有辦法讓我失常……？」斯威爾微皺眉頭，在狄恩還未能明白這句話的涵義時，不斷摩擦腸壁的陰莖忽然往更深處頂進。

　　「啊啊！」在與斯威爾的下腹緊緊相貼時，尾椎便襲來似電流的酥麻快感。像是潛意識尚未理解此時已不是過去的人魚型態，狄恩下意識地想扭腰逃離，卻沒料想到銜在腸肉中的碩長因此擠壓到某處的軟肉，頓時舒服到縮緊肛口、大腿陣陣痙攣：「──嗯啊！」

　　腸肉痙攣將性器絞得更緊，斯威爾很久沒有失控到腦海一片空白。他試著將注意力放在少年身上。不過在注意到狄恩的眼眶因慾望而濕潤、肌膚甚至在數次高潮後泛出淡紅，就讓他更無法停手：「狄恩……抱歉，我停不下來……」

　　「斯威……哈啊……」高潮的餘韻還未淡去，插幹卻越來越猛烈。想表達的心意開口後卻只變成破碎的言語，狄恩只好不斷點頭，表示沒有關係。

　　正當斯威爾咬緊牙、屏住氣息的瞬間，連同根部沒入肛口的陰莖在狄恩腸肉深處射出一股又一股的灼熱愛意：「……我愛你。」

　　即便隔著腹部也能清楚感受到體內傳來的注入感，擠在彼此之間的嫩莖一顫顫地淌流稀薄的精水。簡短字句卻在瞬間填滿狄恩的內心，短暫分離的唇瓣再次重疊。

　　狄恩此時疲憊虛軟的現在，依然被斯威爾緊緊地抱在懷裡。

　　－

　　望遠鏡的目鏡中觀察到十點鐘方向的人群異常騷動，斯威爾立刻爬下守望台朝那處跑去。

　　「發生什麼事？」穿著救援制服與魁梧的體格，果然在一靠近時就引起周遭人群的注意。引發衝突的遊客也因此留意到四周圍的視線關注，情緒也逐漸冷靜下來。

　　化解暴力糾紛，似乎和救生員的工作相去甚遠。斯威爾不禁在內心感嘆，當初在訓練課程中學習的經驗，實際上其實作用不大──換個角度想，也許用不上才是最好的？

　　「哇！這次的海浪好高！」

　　「那個人是想乘上這波浪嗎？」

　　附近遊客的對話飄入耳中，才讓準備要折返展望台的斯威爾猛然想起──今天他並不是獨自來到這座海水浴場工作。他立即拎起掛在胸前的望遠鏡朝海面望去，果然看見有名惹眼紅髮的少年，乘著湧起的浪頭站上衝浪板，靈活地駕馭海浪……宛如人魚一般。

　　周遭傳來對於狄恩衝浪技巧的讚賞，可惜下一秒失衡，少年帥氣的英姿也旋即消失在海面上。意識到的時候，斯威爾已衝入海水，用最快的速度朝著剛才的方位游去。

　　衝浪板往往有連結繩與腳踝連接，下水之前狄恩確實做了兩次的安全檢查與暖身運動才獲得斯威爾的放行。可即便已經習慣雙足活動的他，也未能習慣綁著一塊板子在海裡活動。在他試著放鬆四肢、好讓手能夠勾向板子時，身後忽然竄出一道影子，把他朝水面推出去。

　　「謝啦，康納森。」

　　明明是打算朝摯友露出善意的笑容，卻是露出海水從嘴角淌流的滑稽畫面。這景象果然惹得康納森大笑，臉頰上的腮裂也不慎噴出些許的海水：「噗哈哈，好髒！」

　　「你不也是？」狄恩伸手垂向對方的肩膀，視線亦往岸邊望去：「斯威爾朝這裡游過來了……」

　　「那個人類還有欺負你嗎？」自從摯友變成人類後，康納森日日夜夜掛念著。尤其在天氣異變的那天目睹狄恩走到海岸邊後，就更擔心對方的安全。以至於打破悄悄在海中守護的念頭，忍不住游到岸邊與人類型態的狄恩接觸。

　　「沒有。」狄恩的臉頰與耳根，浮出康納森沒有察覺的通紅：「斯威爾一直都對我很好。」

　　「嗯，那我們也就放心了。」康納森視線遠方已能清楚看見人類靠近，他再次與摯友相擁──這輩子從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與人類擁抱──對於人類奇怪的生理構造露出嫌棄表情，又說：「先回去了，下次再一起游泳吧？」

　　狄恩朝著漸遠的友人揮手道別。雖然康納森對人類還有些戒心，但他相信一定可以好好地把斯威爾介紹給對方認識。至於置物櫃中衣服口袋裡那只與男人成對的「寶物」，或許得再等更久以後了。

　　「狄恩！你沒事吧？」

　　充滿擔憂的呼喊聲傳來，狄恩也趕緊爬上衝浪板朝著斯威爾的方向划去：「沒事！」

　　「還有其他人在附近？」朝這方向游來之前，斯威爾總覺得狄恩似乎在和什麼人說話。但這部分的海域偏遠，一般遊客是不太可能游泳到這個範圍來。

　　「沒有啊。」狄恩露出笑容，加快划水的動作：「我們比賽看誰先游回岸上？獎品嘛……贏的人可以要求任何事，你不能拒絕。」

　　才一轉眼，顯眼的紅髮已游離自己約莫十公尺的距離。無論是明顯不公平的競賽，還是以他輸的前提列出條件，兩者都讓斯威爾覺得狄恩十分可愛。

　　喊話過後沒有得到回應，海面上的平靜讓狄恩心生不安。當他停下動作、不斷朝後方查看時……前方卻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手痠了嗎？」

　　「咦？」不知不覺斯威爾就已經和他拉開距離，狄恩趕緊利用雙臂划水。但多了一塊板子，移動速度遠遠不及游泳來得快。待他抱著衝浪板回到沙灘，斯威爾早就拎著長毛巾迎接他的歸來。

　　如果是人魚的自己一定不會輸。狄恩不甘心地縮了縮肩膀，乖乖地讓斯威爾幫他擦乾肌膚上的海水：「我輸了。」

　　「先去把身上的海水洗乾淨。」斯威爾的工作持續到傍晚，在這之前他都仍必須回到觀望台或是岸邊巡邏。「之後可以先在附近的餐廳休息，晚點我再過去找你？」

　　「……那你可以先想想你的獎品。」狄恩原本是想透過比賽，讓斯威爾答應之後與摯友與爺爺互相認識。

　　計畫失敗讓少年有些鬱悶，而斯威爾也敏銳地察覺這份心情：「我想之後好好向你的家人傳達，我想與你度過餘生的決心。」

　　「咦？」沒想到斯威爾忽然主動提出，狄恩驚訝到睜大雙眼，腦海裡也一片混亂：「真、真的？」

　　雖然狄恩剛才否認，但從每次少年從海邊游泳回來，臉上總是充滿不同於平時的喜悅笑容。斯威爾就有猜想，也許在他們心意相通之後，狄恩也順利地和深愛的家人相逢。

　　「真的。」

　　斯威爾牽起狄恩，指間與胸口的熾熱情感相扣，忍不住垂首親吻少年微顫的唇瓣，紅色雙眸因蒙上水氣而像寶石般閃耀。誠摯的視線與殘留雙唇的熱度，都讓狄恩深刻地明白，除了海洋，陸地上也有專屬於他的歸處。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