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heoe 20-守護

　　「願聖主保佑。」

　　結束完周末禮拜，艾利諾在教堂門口送信徒離開。格蘭芬鎮對於尼斐神父的評價很高，總覺得聽著他的禱告文，心中就能得到寧靜，對此艾利諾也深有同感。

　　不僅如此，尼斐神父對於老弱婦孺更是多加照料，為了讓不便出門參加禮拜的信徒，特地多安排了行程到信徒家中做彌撒，這樣的行為更是大受鎮民的喜愛與尊敬。

　　艾利諾收拾完教堂後，便回到書房整理教堂內部的文書工作，還不到用午餐的時間，或許能夠在這之前先處理幾份文件。

　　午餐和以往一樣，是由修女準備。大家一起用餐後，教堂的事務告一段落，修女們會下山回到家中。而由於今天下午尼斐神父會去鎮上做彌撒，所以艾利諾則負責留守教堂處理文書事務。自從尼斐神父任職，教堂一切都步入正軌，艾利諾走到書房才發現，尼斐神父竟然在出門前就將文件都整理完畢，也就是說艾利諾現在很難得的有休息的時間。

　　他決定抱著聖經坐在窗前翻閱，書裡的經文早已記在腦海中，成為atheos心中早已不相信聖主的存在，但自從與尼斐神父相遇，內心那塊信仰的灰燼似乎又開始復燃。




　　灰石堆砌成一座巨大且莊嚴的宮殿，從創世以來便成為眾天使們的棲息之地。擁有最高地位的熾天使在宮殿裡設置寶座，象徵無可動搖的權利及地位。卡邁爾隨著降落優雅地收起翅膀，緩緩地走到他的位子上。

　　「真是稀奇，這不是消失一段時間的卡邁爾嗎？」

　　一道聲音在大廳中迴響著，聽到對方提起自己的名字，卡邁爾不耐煩地抬起頭，看著往一名年約十幾歲的青年往自己的方向飛過來。

　　「梅塔特隆……」卡邁爾呢喃出對方的名字，但並沒有要起身迎接的意思。

　　對方咧開笑容，彎著雙眼露出虎牙，撲進卡邁爾的懷中蹭著。漂亮又軟嫩的金髮不斷在卡邁爾的胸膛上磨蹭，由於梅塔特隆的年紀是眾天使中最小，其他天使都特別容忍他，這也造就了他喜歡撒嬌的個性。

　　但卡邁爾並不是縱容他的一員。他將窩在自己懷中的梅塔特隆推開，心中竟然有個非常奇怪的想法──他不想要讓除了艾利諾以外的人碰觸他──而梅塔特隆看見將自己推開的卡邁爾露出困惑的表情，他眨了眨大眼，歪著頭問：「不要把人推開後又露出這種表情，到底是要不要我離開？」

　　「別煩我。」

　　「可是，久違的卡邁爾……」梅塔特隆又將自己埋進卡邁爾懷中，此時他嗅到一股奇特的香味。

　　但就在一瞬間，卡邁爾將他強行推開，眼睛甚至露出殺戮的紅光。

　　「好嘛，只是鬧著玩。」梅塔特隆嘟起小嘴，展開翅膀準備離開。卡邁爾的消失，加上身上的奇特香氣，種種謎團讓梅塔特隆更加好奇。他決定趁著還沒忘記那氣味之前，查清到底是什麼東西的香味。

　　看見小鬼終於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卡邁爾輕嘖了舌，對於梅塔特隆這種撒嬌之名行偵查之實的行為，實在無法認同。天使對於墮落的惡魔氣味十分敏感，自己身上應該是沒沾上撒邁爾的臭味。

　　但對於剛才腦海中閃過的想法，卡邁爾怎麼樣都無法明白。創世以來，眾天使都被賜予一項使命，並為此存活，而他的使命就是殺戮。將一切任何對於天堂有威脅性的物種毫無理由消滅。

　　他展開翅膀，飛往更高處的宮殿，這是只有階級最高的天使才有辦法抵達的地方──現在也只剩卡邁爾能到的瞭。

　　微風吹撫他漆黑的頭髮，沒能阻止他繼續往前。宮殿外巨大的石柱經過千萬年早已斑駁，潔淨的象牙白染上淺淺的灰。男人繼續邁開步伐走進空無一人的大廳，他單膝下跪，看著眼前一面虛無。

　　一開始單純是因為撒邁爾為求自保，利用天使無法殺害純真物種準則的陰謀，為了守護被植入惡魔氣息的人類，他又是利用多少心思在保護那名人類上？明知道不能與人類接觸，明知道不能為了人類動用自身的力量，卡邁爾卻一次又一次的破戒。

　　甚至，在知道人類不可能與他們一樣永存的時候，不惜隱瞞真相也要讓艾利諾強行懷上他與惡魔的孩子。

　　「呵……原來是這樣嗎？」

　　卡邁爾咧開笑容，看著掉落在腳邊，一片鴉黑色的羽毛。


　　ＯＯＯ

　　艾利諾在最後的幾個月裡，重拾了信仰。並不是為了延續生命，而是想利用所剩不多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從那次巴力的事件後，他就再也沒見過Ｓ和Ｃ，雖然內心有些空虛，但這也成為他更加投入彌撒的動力。

　　但儘管心理上逃避，身體種種的狀況卻又讓艾利諾深刻的體會到時日不多的事實。尤其入秋後，艾利諾每日咳嗽不止，全身發冷且虛軟，連基本的教堂協助禮拜都沒有辦法。

　　尼斐神父不得己只好向教會申請調派臨時代理助祭幫忙，並讓艾利諾好好在房間裡休息養病。

　　即使艾利諾想逞強，但躺在床上後身體沉重到無法動彈。他想起以前照顧耶格爾神父的時光，病況並沒有好轉，無論耶格爾神父是如此虔誠地禱告，聖主一次都沒有垂憐於他。

　　就如同他被釘在木樑上，不分畫夜地被教會人員殘忍凌虐。火焰及蟲，和雅各神父混濁的眼神，將他的信仰焚燒。拯救他的並不是聖主，而是有著紅眼及金眼的天使與惡魔。

　　躺在被窩裡的艾利諾留下淚水，用沙啞的聲音喚著他熟悉的名字。而Ｓ出現在他的眼前。

　　「諾？你怎麼了？」一被召喚，就看見臥病在床的人兒，Ｓ幾乎是被嚇到愣住。但此時他不敢隨意動彈，因為現身人兒面前的瞬間，他就察覺一件他無法置信的事情。

　　「Ｓ……」看見Ｓ的瞬間，艾利諾覺得身體更加沉重，原本他想伸出雙手擁抱對方，但他現在光是說話就耗盡了力氣。「七年……到了吧？」

　　「什麼七年？」

　　「成為『atheos』後……和惡魔簽……的契約……」艾利諾的眼前一面白茫茫的混濁，他緩緩闔上眼，發現這樣讓自己更舒適一些。

　　Ｓ根本聽不懂艾利諾在說什麼，他的腦袋一團混亂，或許當時在雪地裡遇到艾利諾時，真的完全只是把對方當成物品來利用，但隨著日子經過，當他意識到時，他簡直不惜欺騙都想將對方成為自己的所有物。

　　他早已墮落在地獄最深處，那麼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又何不再欺瞞一次？

　　但現在看見臉色桑白、虛弱的人兒，他才知道那是錯的。他明白在湖邊時，Ｃ對他說的那番話。若是下次看見Ｃ，他絕對會抬頭挺胸地告訴他，他想收回當時那番話──

　　我有想守護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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