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第玖章

　　沒想到紅櫻會挺著大肚子到學校來找他，在教授以及同學的起鬨之下，博春只能耐著性子陪妻子逛逛學校。雖然有讓上野雅去看一下哥哥的情況，但沒親眼看到總是放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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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學時教授更是要他不必擔心，儘管陪伴紅櫻，博春只好搭上馬車，回到一個月都未回去過的伊藤宅邸。

　　上星期父親剛好結束國外的會議回國，加上今天博春返家，全家人能夠齊聚一堂吃頓飯。母親和紅櫻愉快地討論著未出世的孩子，父親的表情依舊嚴肅、少話，博春是偶爾陪陪笑臉，應付紅櫻。

　　疲憊的晚膳結束後，博春做個簡單的盥洗就回到房間睡覺。紅櫻雖然還想再跟博春說話，但感覺博春真的因為學校的事情太過疲勞，就這樣讓博春繼續熟睡。


　　白茶緩緩睜開哭腫的雙眼，陽光從被單之間的隙縫照著自己的臉龐，他才努力從被窩爬了出來。看著窗外的景色，漸漸意識到自己從昨晚睡到現在，而伊藤博春整晚都沒回來。

　　他也是有家室的人，常常往這裡跑也會太引人注目。

　　整理完服儀後，這個時間就算放慢腳步走去學校也是來得及，正當白茶背好書包，打開房舍的大門準備要上學時，沒想到門外站著一位他十分意外的男人。

　　佐間助介穿著便服，露出燦爛的笑容向白茶打招呼：「早安！原來你住在這種地方。」

　　「佐間，你怎麼來了？」

　　「今天要不要跟我去市區裡逛逛？」

　　「學校怎麼辦？」

　　「如果我們都沒過，在一起補堂就好。」

　　白茶的腦海中回想起昨天上野雅對他說的話，但他卻答應這場邀約。


　　來到東京後，白茶很難得有這麼愉快的一天。他在佐間的帶領下逛了市區的商店街，看了場電影後便到一家不錯的餐館吃飯。這讓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和敬之來到東京時，敬之也是這樣帶著自己到處遊玩。

　　「白茶，想不想逛市場？」佐間突然這麼提議，市場這個詞對白茶來說十分陌生，也很新鮮。現在回家也略嫌早，白茶點點頭，跟隨著佐間去見見世面。

　　所謂的市場，就是違法的黑市。在繁榮、管制嚴格的東京比較少出沒，但距離較偏僻的地方還是會有。黑市裡賣的都是從國外偷渡進來的洋貨，雖然也有合法的管道，但黑市還是有一小塊市場。

　　白茶心底明白，暴發戶出身的佐間，家裡或多或少和黑市脫不了關係。但那些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重要的是佐間對他的真誠、發自內心對他好。

　　突然身後一陣騷動，接著傳入耳裡的是刺耳的哨子聲響。

　　「警察來了！」

　　黑市的攤販們以最快的速度將攤位的商品打包，瞬間市場一團混亂。佐間立刻抓住白茶的手逃跑，此時一個攤販卻重重地撞向白茶，手一鬆，兩人就這樣被人群硬生生地擠開。

　　「白茶！」佐間著急了，眼前全都是慌亂而逃的黑市販子，不遠處更是拿著警棍毫不留情的警官，但儘管他想要衝回去牽住白茶，卻只能被人群漸漸地推擠到遠處。

　　「不用擔心我，你快逃！」白茶大喊，下一秒一名警官衝到白茶背後，抄起警棍就是往背部發狠地抽打下去。

　　眼前一黑，白茶漸漸失去意識。


　　當博春接到白茶被警察關在拘留所的消息時，十分震驚。他沒想到佐間助介會帶哥哥去黑市、更害他被警察抓住！心裡發誓等到成為伊藤當家後，絕對要把佐間企業打回日本最底層！

　　抵達警局後博春表明是來接上野白茶，局長就立刻將白茶釋放。只是受到警棍重擊後昏迷不醒，執行的警官也因此責罰等待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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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白茶恢復意識時，自己已經回到破舊的房舍，躺在柔軟的床鋪上。除了背部被警棍抽打還隱隱作痛之外，頭部也不斷抽痛，讓他不禁扭曲了五官，呻吟著。

　　「哥哥？你醒了？哪邊不舒服？背部嗎？」伊藤博春著急地在床邊守護著，他將熱敷毛巾重新換過之後，看見白茶的表情越來越痛苦，心裡著急壞了。「想要喝點什麼嗎？」

　　「……遠藤……伯父的茶……」

　　聽到意外的答案，讓伊藤博春十分困惑。但他又怎可能立刻跑去京都買茶？手邊也只有普通的白開水，或許是哥哥痛到迷糊了，等到身體狀況好轉再去京都帶一些回來泡。

　　「先喝點水。」伊藤博春將事先備用在旁邊的水杯遞到白茶面前，小心翼翼地扶白茶坐正後，將水杯湊到軟嫩的嘴唇旁，餵他喝水。

　　白茶喝了一小口後，頭卻更加刺痛。他全身冒冷汗，緊緊抓住被單，表情十分痛苦。見狀伊藤博春立刻起身，披上外套就是往門外衝去。天色暗了，離房舍最近的診所早就關門歇息，伊藤博春不斷在門外拍打吆喝，懇求著醫生開門救救他最親愛的哥哥。

　　白茶躺在被窩，被身體的疼痛折磨著。他第一次不明白為何身體會如此痛苦，他覺得似乎撐不過今晚，如果可以，他好想再見到敬之，告訴他，希望他好好的，找到一個好女人，對她也要像對待自己那般的好。

　　想要再見到佐間，告訴他，謝謝他在這麼短暫的時間裡如此照顧他，讓他體會到有一個朋友是什麼樣的感覺。

　

　　白茶的雙眼漸漸闔上，他不確定下一次是否能再張開眼皮。



　　伊藤博春揹著年邁的醫生返家時，醫生測量了哥哥的脈搏，臉色鐵青地看著博春：「沒心跳了，必須做急救。年輕人，你會嗎？」

　　「……」聽到醫生說哥哥沒了心跳，博春軟了雙腳，臉色桑白地看著躺在被窩裡的哥哥。他沒想到哥哥就這樣離開自己，如果他──

　　「現在急救還來的及！」醫生大聲斥喝，將博春的意識拉了回來。「我上年紀無法急救，你來幫忙！」

　　博春點頭，趕緊爬到床鋪邊，聽從醫生的指示解開哥哥的衣服，開始做心臟復甦急救。兩手不斷按壓哥哥脆弱的身軀，博春不斷哭泣，他深刻地體會到自己還太弱小，若是哥哥離開自己，他沒有獨自以「伊藤博春」身分活下去的自信。

　　在不知道做了多久，博春已經喘起大氣，這時醫生突然把他推開，博春也注意到哥哥身體的異狀。

　　「……辛苦你了，接下來我幫他打一劑營養針，之後注意保暖，別失溫了。」

　　博春呆愣了足足十秒，接著正座下跪：「謝謝您！」


　　哥哥在醫生的幫助下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博春覺得自己心中已經沒有對哥哥的恨，剩下的只有滿滿的愛。他決定不再當伊藤氏的魁儡，而是要以博春的身分全心全意地愛著哥哥。

　　就算要拋棄伊藤這個姓氏他也在所不惜。


　　房舍內充滿著食物的香氣，外頭的陽光充分地灑落進有些濕冷的室內，躺在被鋪中睡眠的人兒漸漸睜開雙眼，聞著好聞的氣味。他側過頭，看著一個水盆及毛巾，想必自己頭上的毛巾就是那個人用的吧？

　　再看向另一側，沒關上的房門外，茶几上擺滿盤子。此時一名黑髮，身材高挑的俊美男子正端著剛弄好的膳食到茶几旁，並將餐桌布置好。

　　很快地，人兒查覺到對方的身分。

　　「……博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