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牢08-香水

　　「這孩子臉腫得真難看……」安克夏將其餘孩童頭上的布袋一一抽起查看，發現其他孩童的臉上多少也有傷痕或瘀血。「這批貨完全不行，帶回去吧。」


　　「不行是什麼意思？先生，這些孩子我也是花了不少錢收購來的，我想一定會讓您滿意──」男人激動地說著，雙手緊握，似乎很努力地忍住怒火。

　　只見安克夏輕瞄了男人的拳頭，冷哼一聲：「商品都已經受損，還奢望我用高價跟你買嗎？這就是我不喜歡跟下階人交易的原因。」

　　「你！」男人終於沉不住氣，衝上前，握緊的拳頭就要往安克夏俊美的臉上砸去。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納斯睜大雙眼，只聽見自己尖聲喚著安克夏的名字，下一秒安克夏偏過身軀躲過野蠻的拳頭，手肘用力地往對方的喉結撞去，接著只看見體格比安克夏大上一倍的男人痛苦捲曲著身子，縮躺在地。

　　「讓你活著離開宅邸，是我對你的仁慈。」安克夏稍微抬了抬下巴，侍從們便上前將那些孩童帶離開宅邸。

　　男人痛到只能發出咯咯的難聽聲音，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依稀能夠看見金髮的男人將男孩擁入懷中，貪婪地親吻他的雙唇。

　　「別咬那麼用力，唇都受傷了。」安克夏的指尖撫摸納斯紅腫臉頰，接著滑到下顎，輕捏住因為破皮而滲出鮮血的嫩唇，不捨地說道。「你餓壞了對吧？先去洗個澡，我做些東西給你吃。」

　　聽從男人的命令，納斯洗了舒服的澡，換上安克夏幫他準備新的衣服。納斯待在男人的臥房裡等待，看著房間內一成不變，突然覺得心安。過了片刻，房門被推開，安克夏緩緩推著餐車到桌子旁，開始鋪設餐盤。

　　「你不見的這兩周，讓我感受到什麼叫做心急如焚。」安克夏將湯匙跟刀叉放置好後，在盤子中乘了些熱湯並放到納斯面前。「船員刻意不放你下船，是當時的我太大意。」

　　「……不是夏故意忘記我的？」納斯努力忍著淚水，聲音有些顫抖。

　　「當然不是。」安克夏心疼，將納斯緊緊抱在懷裡。他可憐的納斯，在船上受盡折磨，船員個個力壯如牛，長期在海上堆積的精力抓到奴隸就是發了狂似的猛操，沒有在憐惜。而納斯也不過是九歲的孩子，體格還要比同齡的小孩還更瘦小！

　　「我以為……夏……讓我留在船上……！」納斯終於忍不住在男人懷中大哭，男人的話讓他放下心中的沉石，讓他願意再相信安克夏。「我以為……是我不乖……你在懲罰我……」

　　「說什麼，」安克夏親吻納斯的鼻頭，並幫他擦乾眼淚。「納斯是聽話的乖孩子，別哭，湯涼了就不好喝了。」

　　在男人的安撫下，納斯點點頭，拿起湯匙開始用餐。安克夏做的餐點就跟記憶中一樣的美味，或許是男人給予的安全感讓他放下警戒，納斯吃的比以前還要多。

　　吃飽喝足的納斯漸漸有了睡意，他躺在床鋪上，安克夏坐在側邊，翻開故事書為納斯朗讀。他努力撐起沉重的眼皮，看著男人專注在故事書的模樣，向後梳齊的瀏海散落至前額，讓他覺得這樣的安克夏也十分迷人。終於，他闔上眼，只剩朗讀著故事、充滿磁性的嗓音，迴繞在他腦海之中──而這也是納斯第一次像孩童般地沉入夢鄉。


　　納斯從噩夢中驚醒，他全身發冷汗，濕淋淋地躺在床鋪上。夢中的他仍然在那艘船上，隨著浪潮搖晃的船艙，一名體毛特別多的中年船員正發狂地搗弄他的屁股，周遭數名船員則是不斷對著他打手槍，直到陰莖往納斯身上噴射出精液為止。

　　體內、體外、口腔、腸道，噁心感讓納斯麻痺，他像是被丟棄在垃圾堆的破舊布偶，癱軟、任人擺動。

　　回憶起那股噁心感，納斯趕緊衝下床奔往浴室，朝著浴缸裡嘔吐。他看見濃湯裡的胡蘿蔔殘渣，肉排的屑肉，他試著想要將那股感覺吞回去，卻仍無法停止第二次的嘔吐。

　　胃酸反嘔灼傷他的喉嚨，他對安克夏感到很抱歉，明明為他準備如此多的佳餚，卻被他吐個精光。納斯緊緊抓著浴缸邊緣，又朝裡頭吐酸水，此時他只吐得出胃酸跟唾液。

　　他崩潰哭泣，身體像是被火燒般的疼，卻又感到異常的冰冷。他像胎兒屈膝縮在地上流淚，此時，他聽見安克夏的聲音，當納斯回過神，他已被男人抱在懷裡。

　　「……夏，對不起……我把晚餐都吐出來了。」

　　安克夏只是笑著說沒事，將人兒抱回床鋪上，哄他入睡。納斯雖然身體難受，卻在男人給予的安全感下沉沉睡去，直到隔天清醒後在額頭上發現濕毛巾，才發現安克夏為了照顧自己，一夜沒睡。


　　在男人一整夜的照顧之下，身體狀況明顯好了許多，吃完安克夏幫他準備的早餐後，安克夏要他待在房間裡，不准亂跑，便留他一人離開房間。起先，納斯想利用睡眠打發時間，他想著或許睡醒後安克夏就回來了。可惜事與願違，醒來後房間仍舊是空蕩蕩的。

　　納斯爬下床鋪，仔細觀察房間裡的擺設。臥房似乎是位在宅邸最高的樓層，往外看出去的景色十分美麗，他坐在躺椅上，想像著男人或許在疲憊的時候也會躺在上頭欣賞風景，或是小歇。

　　接著，他坐在對於他來說過大的辦公桌前，看著乾淨整潔的桌面，想像安克夏坐在桌前，認真審閱文件時的樣貌。他緩緩打開抽屜，看見一個圖案華美的信封，明顯與其他文件格格不入，納斯好奇地將信封拿出，其實他知道若是安克夏知道一定會很生氣，但他一定會好好地放回去，不會讓男人發現。

　　不過納斯看完裡頭的東西後，就後悔這麼做了。

　　信封裡裝著的是一位美麗女性的照片，以及一些看起來很複雜的文件。照片上的少女正是在法國時遇到的伊莎小姐。安克夏與伊莎小姐的互動，讓納斯幼小的心靈被苦澀佔滿，那是他第一次沒有被施暴卻感到如此痛苦。

　　晚上，男人終於回到臥房，納斯只是將自己緊緊地包覆在被子中，即使聽到開門聲也不想起身迎接安克夏的歸來。腳步聲走到床鋪邊，被子掀開，安克夏彎下身吻了納斯粗短的黑色頭髮，納斯才抬起頭，用黑色清澈的眼眸看著男人。

　　在男人親他之前，納斯首先聞到的是香水味。與安克夏本身抹的香水不同，是後來沾染上的。看見人兒面對著他，安克夏又往納斯的唇上吻去，但這香水味更重，讓納斯有點作嘔。

　　「睡了一整天？」男人問。

　　納斯只是點點頭，看著安克夏將外衣脫下，準備盥洗。「夏……身上好香。」

　　「我也這麼覺得……味道太重反而不舒服。所以剛才吻你時，你才會露出難受的表情吧？」

　　被男人察覺到，讓納斯莫名地覺得難堪，他緩緩點頭。

　　「下次我會叫伊莎別噴那麼多香水，好嗎？」

　　……伊莎，為什麼會出現她的名字？

　　男人並沒有察覺到納斯表情的變化，逕自地走進浴室盥洗。納斯緊緊按住胸口，試著不斷呼吸，但安克夏疼愛伊莎小姐的那晚歷歷在目，兩人之間只有甜蜜，那是安克夏不曾在納斯面前展露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