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heos 04-契約

　　淡金色的頭髮披散，掩蓋住在長期承受折磨之下憔悴的臉孔。四肢被燒成焦黑，艾利諾枯枝似地垂掛在木樑上虛弱呼吸，嘴潛意識地低喃著詩經，為這一切的責刑乞求聖主饒恕他的罪。

　　原先消瘦的身軀，幾處難看地凹陷，那是皮下的血肉被寄宿在自己體內的蟲子所啃食，教會人員說蟲子以罪惡為食，被啃食的部分是自己所背負的罪惡。

　　照顧耶格爾神父的日子。他們將生命奉獻於聖主，虔誠禱告，辛苦維持教堂的運作。但耶格爾神父患了重病，神就這樣輕易地帶走他最愛的家人。

　　雙手握著的聖十字以及聖經，每日每夜重複禱告，卻只是換來離別的悲痛以及酸苦。看著不斷對自己揮舞皮鞭的雅克，讓艾利諾想起自己也曾深信聖主是唯一，是真理。同時卻又能夠輕易地傷害被魔鬼附身、被聖主遺棄的信徒。

　　此時四周變得寧靜，艾利諾甚至可以聽見自己心臟微弱跳動的聲音。他努力睜開眼看著周圍的黑暗，聽見兩對腳步聲漸漸往自己走來。腳步輕盈且步伐一致，與年邁的雅克神父不同，感覺年紀較接近中年。

　　此時腳步聲在艾利諾面前約一步的距離停下，兩對眼睛在黑暗中緩緩睜開，一對是鮮血的紅色；一對是神聖的金色。

　　「你的心中已經沒有信仰。」站在黑暗之中，直直盯著艾利諾的兩個形體說道。


　　倘若世上真的有神，怎會放任雅克神父那樣的存在，一次又一次地傷害虔誠善良的信徒？

　　倘若世上真的有神，怎會無視耶格爾神父每日每夜的禱告祈求？

　　倘若世上真的有神，那麼前來拯救自己的，怎會是天使或魔鬼？

　　他們溫柔捧著艾利諾被燒爛的手掌，親吻著捲曲散發焦臭的腐肉，指尖順著鞭打留下的傷口撫摸，刮下有些乾硬的黃膿。背著聖十字的黑蟲爬出，並掉落在地面翻肚死亡。

　　面對來自黑暗的天使與魔鬼，艾利諾該感到恐懼。但此時他的內心卻異常地平靜，是否真的因為自己不再相信聖主？他將早已發誓並受洗奉獻於聖主的軀體，任由著對方舔舐索求。

　　來自魔鬼溫熱的舌頭舔舐著綻開的傷痕，緩緩舔至人兒脆弱的下體，像是品嘗著伊旬園中最甜美的果實，將尚未發育完全的陰莖包覆。天使的指尖從人兒的頸項順著脊椎，緩緩滑至腰部，將臀肉扳開，淡粉紅的肛門口緊緊地縮著。

　　天使溫柔地刮搔著，他能感受到艾利諾在抗拒他們的求歡。兩人前後將艾利諾抱起，粗壯的手指無視於人兒的抵抗緩緩插入乾澀的腸道，艾利諾只能在對方的懷抱中發抖，不明白對方到底想從他身上奪走什麼。

　　「無信仰之人（athos），若你願意將鮮血之軀以及神聖之靈奉獻於我們，那你將成為我們的鎖鏈；我們將成為你的盾──今後決不會有任何事情能夠傷害到你。」

　　兩對銳利的眼光注視著自己，將艾利諾藏匿在心中的一切困惑挖出，耶格爾神父曾說：惡魔的語言是迷惑人心的霧霾；天使的語言是帶領人們走向聖旨的光環。但若是兩者同時存在，那麼自己又會被帶往何方？

　　艾利諾緩緩點頭，他只是想要終結這彷彿無止盡的責罰。想要和以往一樣在小鎮上作彌撒，接著回到有神父等待他的教堂。

　　天使與魔鬼露出微笑，緩緩將兩根粗壯的陰莖貼合，一吋一吋地緩緩插入艾利諾窄小的腸道裡。

　　飽滿的龜頭肉擠壓著某處，明明不該是當作交歡的器官，卻帶來陌生的快感，艾利諾在天使與魔鬼的懷抱中嚐到第一次勃起的滋味，兩者毫無憐惜地往人兒體內衝撞，敏感處不斷受到擠壓的同時，人兒竟無法克制地流露出呻吟。

　　無論是插在體內的肉柱，又或是緊纏住自己的雙臂，都溫暖地讓艾利諾感到害怕。兩者輪流親吻著人兒的雙唇，時而吸吮舌尖索取最甜美的蜜，隨著灼熱的精液注入在腸道，艾利諾也達到了高潮。

　　在人兒因疲憊陷入沉睡之前，他聽見耳邊有一陣低語。

　　許下承諾並奉上我們的名號──

　　「撒邁爾（Samael）」
　　「卡邁爾（Camael）」



　　「時間到了。」一名教會人員推開房門，準備與雅克神父交班。

　　雅克不甘心地放下沾滿鮮血的皮鞭，釘在木樑上，被鞭笞到渾身血淋淋的人兒，幾乎沒了氣息，不經讓教會人員慶幸著交班時間的到來，再晚一點或許這男孩會活活被雅克凌虐致死。

　　但受到如此慘重的傷害，或許這男孩熬不過今晚。

　　「雅克神父，或許該找醫生治療這男孩……否則就算驅趕了體內的魔鬼，這肉體恐怕也無法順利復原。」

　　「汝也被這魔鬼魅惑了嗎？」

　　「雅克神父，何來此言？」

　　「若是找鎮上的醫生治療，豈不是就曝露驅魔儀式的執行方式？這就不再是能否康復的問題……而是攸關教會幾千年傳統的問題！」

　　「……雅、雅克神父……」

　　「又怎麼了？」

　　雅克循著教會人員驚恐的視線看去，木樑上的人兒睜大著水藍色眼珠，直直盯著他們倆看，那是唯一在折磨之中沒被鮮血沾染的純淨之物。在兩人被盯著而感到頭皮發麻的同時，他們看見人兒口中流露出不知名的黑色液體，像是來自地獄的流水，將房內染成一片漆黑。

　　「魔鬼……！吾以聖主之名命令汝，報上汝的邪名，離開聖主的僕人！」雅克神父嚇壞了，他從未看過如此可怕的景象。此時房內淹起黑水，一股灼熱感從被黑水沾濕的雙腳傳來。

　　沾到黑水的皮膚組織紅腫，接著潰爛。像是最猛烈的劇毒，從皮下組織化至肌肉，接著是白骨，聽見慘叫聲而破門進房的教會人員也受到黑水的波及。

　　不該是這樣的。

　　雅克努力抬起被融到剩骨頭的雙腳，跑到木樑前將掛在人兒胸前的聖十字粗暴地扯下。這聖十字他總覺得眼熟，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是耶格爾神父一直以來掛在胸前的十字，明明在教會的歲月都像是珍寶般的佩戴或保存，竟然如此輕易地就將其送給一個孩童！

　　不該是這樣的。

　　在教會受到其他主教又或是地位崇高的神父折磨，他仍相信虔誠向聖主禱告就能獲得眷顧，將近三十年，聖主不曾有過一絲仁慈。奪走他的歲月年華，奪走他仰慕所愛之人。如今邪惡卻又如此真實地站在自己眼前──

　　他清楚地看見，似人非人的巨大形體從水中浮出，被毒水浸濕的髮絲底下裸露出金碧色的眼光，像是野獸鎖定獵物般那樣凝視著他。

　　對於眼前不知名的東西，若是雅克要給祂們一個名稱，那必定是「魔鬼」！

　　「神啊，請給予您忠誠的僕人一絲救贖，免於這次的責難……！」雅克緊握著從艾利諾身上搶奪的聖十字，整個人跌入毒水之中。而形體離開人兒，朝著自己緩緩接近。此時金色的黑影圍繞在雅克身邊，耳畔邊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低喃：

　　「人類最大的愚蠢，就是相信神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