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SEU的日記 第三篇：吊飾

　　儘管維賽烏舉止低調，但同學之間仍感覺得出他來自一個十分富裕的家庭。做事不拖泥帶水，面對同學的友善及包容心讓他不僅沒有所謂的大少爺光環，還成為了師生的典範。

　　到國小六年級為止，維賽烏幾乎是歷屆的學生代表，資優生典範，但他從不因此高傲。當然有些人因此看不順眼，畢竟人不可能十全十美，在光輝亮麗的外表之下，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缺點。若是有了維賽烏的把柄，或許能將資優生踐踏在腳底下也說不定。

　　只可惜維賽烏在學校的行為舉止都太過於中規中矩，就連上下學也是傳說中的黑色跑車坐接送，身上最大的謎團大概就只有那對與金髮極為不搭調的金色和紅色眼瞳。

　　但維賽烏身上的謎團，卻在這周五晚上一口氣爆發……

　　週五晚上家長會到學校參加懇親會，並與老師溝通，以了解孩子在學校的學習狀況。原先預定是由爸爸代為出席，但是當維賽烏看見一個與自己極為相像的男人，在教室外不敢進入、不斷確認班牌後，才緩緩走進教室，他十分訝異，困惑著怎麼會在學校看見爹滴？

　　「小烏！」看見自己的兒子在班級內，艾利諾鬆口氣，開心地揮手。

　　「爹滴！」維賽烏趕緊跑到教室門口，緊緊抱住爹滴。

　　老爸到底在搞什麼鬼啊！為什麼會讓爹滴來學校？父親是死了嗎？爹滴參加懇親會竟然都沒制止？那些屁孩們就算了，其他的歐巴桑最好給我移開視線！

　　「爹滴，你開車來？我記得爹滴自從撞壞了父親的車子，不是就不讓你開車了嗎？」

　　「……別損我啦，你父親又不讓我多練習……他開車載我來的，但他現在在停車，我就先跑來找你了。」

　　「爹滴，你會冷嗎？」維賽烏看見爹滴只穿一件白襯衫，加上簡單的牛仔褲就跑出來，簡直要瘋掉了。「我的外套給你披著，來。」

　　看見維賽烏如此貼心，身上穿的這件襯衫是有點薄，艾利諾也就披著。他摸摸維賽烏的頭，說：「你的位置是那裡嗎？」

　　「嗯。」維賽烏帶著爹滴到座位旁，看著爹滴坐在平時自己坐的位置上，突然覺得莫名的感動。「那爹滴，我在教室外面等你。」

　　同班同學們和老師第一次看見維賽烏在「爹滴」面前甜膩的撒嬌，除了驚訝也覺得詭異。維賽烏平時在學校雖然說不出高傲，但算是十分少微笑……或是說情緒起伏並不會那麼大。

　　「……老師？」台下家長提醒著講台上呆愣的老師，老師才清了清喉嚨，開始進行懇親會議。


　　維賽烏一走出教室，就遇見緩緩走向教室的父親，還是一如往常地穿著正式西裝，但面容有些疲憊，可能剛處理完工作上的事情。

　　但現在維賽烏才不在乎這些，他跑到父親面前，不悅地問：「為什麼──」

　　但在他說完整句話之前，Ｃ開口打斷：「我知道你要說什麼……Ｓ臨時有事走不開，打電話回家裡又剛好被諾接到。」

　　懇親會這件事情是瞞著爹滴的。爹滴知道一定會想看看維賽烏平時在學校的表現如何，畢竟維賽烏雖然在學校表現優異，卻很少說學校的事情。既然學校開辦懇親會，讓爹滴知道後他一定強烈要求親自參加。

　　「阿……可惡……有一個死變態根本就沒在看老師啊！」維賽烏在窗戶外望著教室裡頭的景象，有名男家長坐在爹滴的左後方，根本就是擺明了視姦他最愛的爹滴！

　　「維賽烏。」Ｃ淡淡地提醒。

　　「……我知道，」維賽烏嘟起嘴，不服氣地說：「可是就是忍不住，父親你有看到嗎？那個家長是個老頭子喔。」

　　「……」Ｃ沉默了幾秒，敲了維賽烏的腦袋瓜，說：「別動搖我。」

　　可惡！懇親會為什麼要辦一個小時那麼長？維賽烏摸著陣陣發疼的腦袋瓜，噘起嘴看著白板上方的時鐘，他們父子倆還得在外面的折磨還剩五十五分鐘。

　　下課鐘聲響起，代表懇親會結束，家長以及孩子們可以移往會議室享受學校準備的餐點。而艾利諾擦著眼角的淚水，滿心喜悅地從教室走出來：「剛才老師有在誇獎小烏耶，誇獎到我臉都紅了，又很開心！」

　　這時Ｃ突然抱住艾利諾，說：「因為你把維賽烏教育的很成功，老師的讚美是屬於你的。」

　　Ｃ說完，當著所有家長及老師面前，在艾利諾的唇瓣上輕輕落下一吻。這個吻讓在場的所有人──包含艾利諾──臉頰全部炸紅，其餘家長和老師紛紛別開視線，不敢再多看一眼。

　　維賽烏在心裡輕哼，父親明明就是被動搖的那一個。還在全部家長的面前親爹滴，根本就不夠穩重。

　　「你做什麼……」艾利諾臉紅得跟番茄似的，趕緊從Ｃ的懷抱掙脫。「這種事情回家再說啦……這樣我不敢再來學校了。」

　　「我想現在就跟你說。」Ｃ笑笑，問：「還要去會議室用餐嗎？」

　　「吃不下了……好丟臉……」艾利諾低下頭，兩個大男人在教室外面抱在一起，雖然剛才Ｃ才吻一下下，但天曉得會不會被家長看見！

　　雖然之後看著父親和爹滴打情罵俏到幾乎忘記他的存在，維賽烏也不至於太難過。至少他們成功早一刻把爹滴送回家，免於其他家長繼續視姦下去。


　　懇親會結束後的隔周，班上氣氛完全變了個樣。大家看見不一樣的維賽烏突然覺得很有親切感，有些人甚至在白板上寫上「維賽烏母控」幾個大字，嘲笑維賽烏在懇親會那天晚上的舉動。

　　沒有爹滴在身邊的維賽烏表現十分冷靜，他走入教室看見嘲諷的大字，也沒改變走路的節奏，就如平常一般的坐回位置，等待上課。

　　而倒楣的就是值日生，老師看見白板上的字，指責兇手行為幼稚，又找不到人處理，只好抓值日生上台清理白板。儘管班上有絕大部分的人覺得這種惡作劇很好玩，笑得十分愉快，維賽烏仍然不為所動。

　　被「欺負」的對象反應冷淡，惡整當然就沒了樂趣。過了幾天這種風潮果然開始淡化，而欺負的手段也越演越激烈，彷彿在測試維賽烏的底線一般，將維賽烏的桌椅弄髒，或是將鉛筆盒丟掉，甚至在課本上寫上許多嘲笑維賽烏的難聽字詞。

　　但是當他發現維賽烏竟然繼續使用骯髒的課本繼續上課，惡整的兇手對此非常憤怒，於是他想到一個點子。

　　對這些東西沒什麼反應，一定是因為不在乎課本、筆這類的東西。他知道維賽烏每年入秋開始就會圍著一個編織的圍巾，若是這條圍巾被弄壞，他一定會崩潰的！

　　計畫就預計在體育課時實行。兇手謊稱去廁所，偷偷溜回教室，順利地在維賽烏的書包裡發現一條編織圍巾，顏色是深藍色的，上頭還繡著維賽烏的名字縮寫「V.」。兇手拿起剪刀，將圍巾剪破，並按照原本的方式摺好，放回書包。

　　他簡直等不及看見維賽烏生氣的模樣。

　　體育課結束，班上同學陸陸續續回到教室休息。維賽烏走到位置旁，發現書包蓋上的角度有些微起伏，雖然可能是自己多心，但姑且還是先檢查書包裡的東西有沒有被偷。

　　將書包打開後，維賽烏第一件事就是將圍巾取出，卻有一個黑影滑落至地上，維賽烏往地上一看，發現圍巾被弄成兩半，覺得全身的血液凝結，理智在那一剎那全部斷光。

　　四周的同學感受到一股涼意，視線往維賽烏身上集中，才發現他的圍巾竟然成為這次兇手的惡整目標！

　　維賽烏冷冷地環視全班同學，儘管兇手表現得再好，也不過是一名國小六年級的孩童而已，是不可能懂得控制潛意識的生理反應。「是誰弄壞我的圍巾？我給他三秒鐘承認。」

　　同學們開始交頭接耳，有些人是知道內情但又不敢確定，而凶手也跟著大家交頭接耳，這時維賽烏又說：「時間到了。」

　　「……是我用的啦！怎樣！」兇手衝到維賽烏面前，裝腔作勢地抓住維賽烏的衣領。

　　「三秒過了。」

　　維賽烏冰冷的視線讓他懼怕，但現在他只能繼續大聲壯膽：「你這什麼眼神！你不要太囂張喔！我大哥是高中生！我才不怕你！」

　　對方說完竟朝維賽烏標緻的臉上揮上一拳，臉頰肉撞擊到牙齒磨破了皮，些微的鮮血從嘴角緩緩流出，讓不少同學嚇得尖叫。看見維賽烏散亂的金髮，英俊的臉龐並沒有因為挨拳而顯得狼狽，讓他更加氣憤，他大力地將維賽烏推到地上，氣憤地看著對方。

　　維賽烏緩緩起身，一步一步接近那名同學，似乎查覺到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周遭的同學紛紛散開，接著維賽烏狠狠地揪起那名同學的衣領，握緊了右拳，低聲咕噥著：「咬緊牙關──」

　　「──免得咬到舌頭！」維賽烏結實的一拳挨在年僅十二歲的孩童臉上，雖然不至於讓對方的骨頭碎掉，但帶來的疼痛也足夠讓對方在地上放聲哀號。


　　下午，原本該在教室上歷史課的維賽烏，此時卻和Ｃ坐在校長室外等候。

　　原因正是昨天在下課時和同學的起紛，維賽烏口內腔撕裂，對方則是真的差點咬斷了舌頭。在挨完揍之後，老師趕來時看見滿地的鮮血，送醫急救後才算是救回了舌頭。

　　對方家長十分氣憤，目前在校長室申訴，等待對方說完後，Ｃ就帶著維賽烏進校長室，進行三方的對談。

　　「我家孩子差點斷了舌頭！你們家到底是怎麼教導小孩的？」對方家長氣得不斷拍桌大罵：「聽說他們家都是男人？上次懇親會出現的金髮是個男人！沒有媽媽？難怪教出這種野小孩！」

　　「對於犬子這次的失控，我們感到非常抱歉。」

　　Ｃ和維賽烏不約而同地九十度鞠躬，對方對此感到驚訝，卻又立刻高傲了起來：「你以為一進來就道歉我就會原諒你們嗎？上次懇親會看到那個金髮的，我就覺得你們家怪怪的……果然沒有媽媽的家庭，小孩都會變壞！」

　　校長想和緩情緒，默默出聲提醒：「根據監視器顯示，是您兒子先剪壞維賽烏的圍巾，之後又衝上去打人……維賽烏是正當防衛……」

　　「我知道！可是我兒子舌頭差點被這野孩子打斷！」對方激動地提高八個音調：「不過就是條破舊的圍巾，有需要打斷別人舌頭嗎？」

　　維賽烏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臉色平淡，儘管對方不斷扭曲事實，責罵爹滴，父親都不為所動。

　　就在對方罵太久，口渴喝茶的時候，Ｃ低下頭，對著維賽烏說：「維賽烏，好好記著。今天諾受了委屈，完全是因為你沉不住氣。明白嗎？」

　　維賽烏哭了。他的淚水斗大地滑落，無聲地哭泣，父親之所以沉默是為了讓自己明白。如果是父親或是爸爸，一定能夠以完美的方式處理這件事情。儘管那條圍巾是爹滴熬了好幾個夜晚編織出來的，他最心愛的圍巾，他也不該因此失控毆打對方。

　　「校長先生，我只說五分鐘就好。」Ｃ淺淺笑著，坐到對方家長對面空著的沙發座位上，並緩緩地從西裝前方的口袋中取出一支筆。

　　「既然您的態度沒有要和解的意思，那麼就請您拿著令郎的傷害證明報告書，對我們提出傷害提告。」

　　聽見Ｃ突然這麼說，對方有些卻步，支支吾吾地吐不出半個字，Ｃ接著繼續說：「當然我們也會針對監視器中，偷竊維賽烏的私人用品，以及課本上的污辱字詞做筆跡的核對。若查出都出自於令郎，當然也會要他付出代價──」

　　對方的臉色劇變，但Ｃ並沒有給對方插嘴的機會：「──加上，這支錄音筆，我對法律實在不了解，所以會先送去詢問我的私人律師，若是無憑無據，單純因為刻板印象就對同性戀家庭做出批判，那麼對於你羞辱我伴侶的部分，我另外再向您求償。」

　　「校長先生，警方來調查之前如果對教室錄影存檔做出刪減，是違法行為，這您是知道的吧？」Ｃ看了手腕上的錶，一分不差。「五分到了，那麼恕我先告辭。」


　　雖然在那之後，對方想盡辦法討好維賽烏，或是追著Ｓ的黑色跑車後面跑，仍然逃不過鉅額的求償金額，在那過後沒幾天，那名兇手就轉了學。

　　而壞掉的圍巾則被艾利諾加了點棉花成了兩顆圓形的可愛吊飾，掛在書包旁邊，陪伴維賽烏度過好幾個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