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alive：12

　　陳列的巨大玻璃水槽散發著藍光，詭異的生物一個個在水槽中沉睡，疑似手、腳又或是脖子的部位被別上塑膠條，上頭寫著的是它們被命名的編號。早上八點，員工打卡後，做完大夜班與早班的交接，實驗室的人員便拿著名冊逐一檢查水槽的異狀。

　　此時，一大群穿著實驗白袍的人員往自己的方向走來，戴那慌張地想要閃躲，但卻發現四周都是冰冷的儀器，他下意識地蹲下並保護自己的身體，卻沒想到那群人員像是數位投影一般直接穿過他的身軀，走到一柱水槽前停下。

　　戴那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剛才發生的事情，他看見人員們的注意力放在同個地方，便沿著他們的視線往上看──

　　水槽內有一名與自己差不多年紀的男孩沉睡，說是男孩也不太對，應該說有著人類外表的生物。戴那想要看得更仔細一些，便緩緩走近水槽。沒想到此時水槽內的生物突然睜開眼，露出細長詭異的瞳孔，張大嘴在水裡發出尖銳的慘叫。

　　實驗人員和戴那一樣受不到小的驚嚇，也因此讓戴那看清那生物的模樣。

　　那東西絕對不是「人類」。張大的嘴巴中能看見鋸齒狀的牙齒，以及齒列後還未完全長出的利齒。臉頰裂開三條線型傷口，而且他在激烈掙扎的同時，不斷試著破壞困住他的玻璃水槽！

　　「警告，編號T374實驗品已失常，請立刻注入鎮靜劑。」

　　就在人員下完指示的瞬間，突然發出「喀」的聲響，剛才激烈反抗的生物立刻陷入昏迷狀態。接著戴那便眼睜睜地看著那生物被人員帶出水槽，放在手推車上像是物品一般被運送到其他地方。


　　戴那跟著那群穿著白袍的人員來到白色為主色調的實驗室，寬大的室內有數十張像是醫院的病床，唯一不同的是上頭有個深灰色的金屬條，無論那東西的作用為何，都讓戴那感到莫名的懼怕。

　　門口陸陸續續有實驗人員推著手推車進來，上頭承載著各式各樣的生物，但與剛才生物不同的是，這些生物的形體就像是某些遠古時期的動物。在這些奇形怪狀的動物之中，戴那認出了其中一種動物，那生物全身佈著粗硬的棕色毛髮，口中爆出兩根又粗又長的虎牙，簡直就像是他在某部卡通電影看到的老虎一樣。

　　實驗人員將生物一個個安置在病床上後，接著使用金屬條將其牢牢固定，其他負責的人員便將病床旁的儀器打開，嘴裡說著奇怪的數據，接著門口又有一批人員推著金屬的小推車進到實驗室，並停在每一張病床旁邊。

　　「上午十點二十分，第三千五百一十次實驗開始。」

　　其中一名實驗人員宣告完畢，站在床鋪邊的人員便開始動作，每個床鋪進行的實驗並不相同，有些人拿起刀具開始將生物切開，有些則拿起注射器往生物體內注射著不明液體。

　　幾張床舖的生物從昏迷狀態清醒，開始做劇烈的反抗，實驗人員熟練地下達指揮，幾張床舖的反應在短短十秒內就被壓制，但唯獨某一張床的反應越來越激烈，連戴那都能感受到實驗人員驚慌。

　　而那張床舖的生物正好是剛才被稱作「編號T374」的實驗品。

　　穿著白袍的人員再次注射藥物進那生物的體內，但生物並沒有因此陷入昏迷。

　　「在運輸前就已經注射過一次了，再繼續注射的話會對實驗體造成影響。」

　　「已經產生抗藥性了嗎？算了，這鋼扣可是連真猛瑪象都能夠壓制的。」

　　那生物的嘴被堵上，但戴那仍可以聽見牠的哀號。

　　破碎，絕望，無助。各種負面情感藉著嚎叫聲滲入戴那的心裡。他此時覺得臉頰有什麼液體滑過，伸出手一摸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淚水。

　　「不要！快住手！」戴那衝到實驗台旁，試著將正把那生物切開的實驗人員拉開。

　　但無論怎麼抓，戴那都只抓到虛無。他無法阻止眼前殘酷的情況，只能眼睜睜看著生物在清醒的狀態下被劃開肚子，露出裡頭鮮紅的內臟器官。

　　實驗人員將一顆腐爛發黑的器官取出，接著換上新的器官到生物體內。

　　熟練地將生物的肚子縫上，清理手術期間生物失禁的排泄物。

　　「不要，這裡到底是哪裡……笨蛋博里斯，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戴那內心不安的情緒終於爆發，他在床鋪邊不斷哭泣。


　　「別哭了，你再過沒多久就能夠回去了。」


　　……？

　　戴那抬起頭，疑惑著是誰在對他說話。明明剛才實驗人員都不理睬他，甚至象是投影一般直接穿過他，既然他像是不屬於這空間的存在，那又會有誰看見他？

　　這時戴那注意到床鋪上，剛才劇烈掙扎的生物，用一對漂亮的灰藍眼睛注視著他。這對眼睛讓戴那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他心裡浮現一個不可能的猜測，床鋪上的東西根本不能被稱作是『人』，但這對眼眸他不會認錯。

　　「你是……博里斯？」戴那眨著棕色的大眼，那生物的皮膚光滑卻看起來很堅硬，身上沒有毛髮，頭部的形狀也呈現尖形。與人類相似之處也只有四肢，以及腿間的小小性器。「還有，你能看見我？我真的能夠回去嗎？」

　　「『博里斯』？那是什麼？」對方反問：「放心吧，雖然具體的時間我不能夠告訴你，但一定可以回去的。」

　　「你也不是第一個來到這裡的，在這之前我大概看過一、兩個。」對方補充。

　　戴那終於感到安心，此時見到剛才不斷掙扎的實驗體終於冷靜，床鋪邊的實驗人員立刻把握機會，將一大段發黑的腸子從實驗體內取出，接著再更換新鮮的腸子進去。

　　看見對方再次露出痛苦的模樣，戴那著急地握住對方的手，雖然他只是個幻影，但戴那希望做些什麼事情幫助對方。看到戴那純粹善良的舉動，那生物一瞬間露出幾乎不可能會有的笑容。

　　「你會來到這裡，應該是和什麼人做了結合儀式。無論對方是誰，他一定非常幸運。」

　　「『博里斯』！我另一伴的名字是『博里斯』！」

　　實驗人員突然擋住對方以及戴那，明明只是殘像，戴那卻鬆開了手。他看不見躺在床上的生物，也聽不到對方試著對自己說什麼。他慌張地想要跑到另一邊，卻發覺實驗人員幾乎都圍繞在床鋪周圍，根本無法靠近。

　　「接下來進行大腦更換，實驗體的成敗就看這一次了。」

　　此時另一邊傳來的騷動引起戴那的注意，那床鋪上躺著的是剛才戴那印象深刻的老虎。

　　「不行了！大腦急速壞死！」

　　「快注射FG7藥物！」

　　「……下午一點三十七分，實驗體編號D831死亡。」

　　「可惡，還是在大腦這關過不去！把還沒被壞死細胞影響的部分切下，把D832的培養素材取出。」

　　「是，明白了。」

　　戴那看見實驗人員小心翼翼地支解生物，並幫那些斷肢標上D832的編號，他緩緩回過頭，看著實驗人員圍繞在那生物的床鋪邊，漸漸意識到對方也是在進行恐怖的換腦手術。

　　實驗人員緩緩退開床鋪邊，生物睜大雙眼看著天花板，頭腦部分已經有縫合痕跡，在剛才引發騷動的期間，換腦手術已經完成，戴那從實驗人員之間擠到床鋪邊，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戴那明白自己是罪人，不配得到神的垂憐，也因此在輪迴中不斷崩潰，成為悲傷與痛苦堆積的魁儡。然而這樣的他，卻與博里斯相遇，雖然起初戴那是想利用博里斯的能力，但在相處的時光中，他已經愛上那個只有體格好的大笨蛋。

　　既然如此，那麼神是不是也能夠讓一點幸運降臨在這生物上？讓他遠離這不人道的痛苦，遠離冰冷的實驗室，感受到室外溫暖的陽光，以及未來遇見願意牽起他的手、給予溫暖擁抱的「對方」。


　　「──下午一點四十五分，實驗體T374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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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終於有慢慢推進的感覺了！
雖然沒有Ｈ的部分，但寫得很愉快。
應該說已經無視哨兵嚮導這個部分，開闊了自己的世界觀。😂
希望大家不要嫌棄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