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轉：聖誕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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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夜空中降下的大片雪花，在街道及窗台上積了一層厚重銀白的雪堆。即使與外頭的寒冷隔了一道石磚牆，肩上披著毯子、窩在柴火前的黑髮男孩，仍不禁打了個哆嗦。

　　樹木與街道被染上銀白，對於曾經在貧民窟生活過好段日子的春仁來說，從來就不是什麼雅致的景象。

　　只要天色轉黑、氣溫驟降，只能擔憂身上單薄的衣物能否讓他熬過這次的寒冬。他不曾體會過溫飽，纖瘦見骨的身軀更是沒有一天不感到疼痛。儘管受到棍棒或拳腳挨打──幾乎是賠上了性命──也要保護著懷中偷來的些許糧食。

　　「春仁，水燒好囉。」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溫柔地喚著自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需要我抱你過去嗎？」

　　「不用。」春仁的視線稍稍從柴火中抬起，看著身後銀髮的男人，表情仍帶著憂愁。

　　又在逞強。

　　亞瑟彎下了身，一手伸入少年的雙腿下、一手扶住了背部，一把將對方抱起。這突然的舉動讓春仁驚慌，只能緊緊地環抱住亞瑟的脖子，瞪大了雙眼斥責：「你、你做什麼？臭吸血鬼快放我下去！」

　　「因為春仁的表情，好像在說想被抱過去。」亞瑟揚起淺淺的笑容，而懷中的少年儘管不願意，但怕被摔在地上，也只能老實地順了吸血鬼的主意。

　　脖子上的頸圈，起初帶著覺得彆扭，久了倒也習慣。春仁為了溫飽，選擇將自己的生命賣給了吸血鬼。定期的供血、洩慾，就如同鑲著藍寶石的頸圈一樣──再多的痛苦，終究還是習慣了。

　　唯一不習慣的，或許是──因為對方的溫度而劇烈跳動的心臟──而已吧？


　　被亞瑟帶到了浴室，撲鼻而來的花香讓春仁緊張的情緒多了點舒緩。他發現潔白的浴缸裡的水面上，飄了無數片花瓣。

　　黃色、白色、橙色、粉色，唯獨不會出現紅色。

　　亞瑟習慣買花，即使是寒冬，他也會想盡辦法買到綻放的花。然而在凋零之後，便把花瓣收集起來，偶爾特別的日子裡，加進熱水中給春仁盥洗。

　　「先是聖誕大餐，接下來是花瓣浴嗎？」春仁看著面前幫自己脫衣的吸血鬼，淡淡地問。

　　「一年一度的節日，難道你不期待？」

　　「一點也不。」過往的日子實在太苦，春仁對於在聖誕夜裡，讚頌和平、歌頌聖主的節日，其實沒太多的興趣。

　　他也不認為亞瑟會對這個節日有什麼期待，依照他對男人的瞭解，節慶不過就是用來享受樂趣的一個藉口罷了。

　　耳環、領口、襯衫、下褲，亞瑟刻意放慢了動作，即便臉上的表情仍然冷淡，裝作早已習慣的模樣，但通紅的耳根卻誠實地訴說出內心的感受。

　　亞瑟的指腹，緩緩地從少年白皙的鎖骨滑上脖子，勾著頸圈邊緣並解開，裸露出前些陣子留下的深紅傷口。接著牽起對方，領到精心布置的浴池旁，看著少年緩緩地將自己泡在飄滿花瓣的熱水裡。

　　「溫度如何？」

　　「嗯，很舒服。」此時水面的花瓣沾上了春仁的肌膚，與花瓣顏色的對比之下，讓少年的皮膚更顯得白淨透紅。

　　「這麼說，」亞瑟欣賞著眼前的景象，開口：「壁爐上似乎還得掛上一些襪子？」

　　「我說過──我不期待這種節日了吧？」春仁的語氣顯得不耐，煩躁地再次開口重申自己一點都不期待聖誕節。

　　「即使隔天會收到聖誕老人送來的玩具？」

　　少年凶狠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柔軟，表情呆愣地直視水面上漂動的花瓣，許久，才緩緩低喃：

　　「……壁爐上，沒有掛上襪子。」

　　亞瑟伸手，勾著春仁的下顎，兩人靠近了彼此，舌頭輕易地探入有些恍惚的少年口中。原先還是那樣倔強的舌頭，現在如此溫順地與自己交纏舔拭，讓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再也無法壓抑的愉悅及興喜。

　　「我會讓傭人掛上的。」

　　男人的承諾，讓少年臉上出現了難得坦率的笑容。